“这天真是的,刚刚还露着太阳,这会儿就下起了雨。”
“这可怎么赶路呀。”
“十日后便是殿试,若耽误了,下一次还不知要等上多久。”
……
周围同行的考生三言两语满腹牢骚,陶丛小小一个身影隐于暗处默不作声。与他同乡的徐榆林见他似有心事,便凑过来体贴询问,“可是有烦心事?”
“没有没有,多谢徐大哥关心。”陶丛听到有人问话,连忙收神摆着手应道,可他嘴上虽说没事,眼睛却忍不住朝庙外瞟去。
徐榆林见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也懒得多问,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两句后便又回到了那堆已经将对天象的不满延伸到悲天悯人的考生当中。
“那边独身一人的小公子是哪里人?看起来年纪不大,也是进京参加殿试的?”
“可是那位文章做的极富灵气的才子?据说,文苑里都称他为灵渊公子。”
“是陶丛吧?长得俊美,又具才华,若能拔得头筹,说不定还能娶位郡主回来。”
“瘦瘦小小,怎堪重任?不过是笔墨功夫qiáng些罢了。”
……
陶丛听到身后那些议论没有理会,只是又往门口移了两步,避开那些纷扰。他不善与人攀谈,此时也没闲侃的心思。
刚刚跑进这破庙时,他不经意间瞥到墙角卧着一团白色的东西,似有起伏,像是只受伤的猫。此时狂风大作,若真是个活物,定然是活不过今晚。
思及此,陶丛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小疙瘩,明晃晃的眼睛里溢满了忧虑。不敢再做迟疑,他慌忙拿起油纸伞跑了出去。
“怎么这么多血!”
按着记忆中的位置寻去,墙角果然有只活物,是个快断气的小狐狸。小东西淋了雨,白色的毛湿乎乎地贴在身上,后腿向外蹬着,骨节处破了皮,露着血淋淋的骨头,大尾巴被血染成了鲜红色,任谁看了心头都要颤上两下。
怕把这小家伙吓到,陶丛轻手轻脚地摸着那条软塌塌的大尾巴和它说话,“你别怕,我不害你,你血流得太多了,再这样下去就没命了,我一会儿帮你包扎一下,你别怕我。”
小狐狸似是明白这人没有恶意,昏沉间抬起眼帘撇了一眼来人后,歪着脖子虚弱地伸出舌头在陶丛清瘦的手背上舔了一下。
看着小狐狸对自己没了防备,陶丛把纸伞向后一扔,抱着它就冲进了庙里。
庙中人被这动静吓了一跳,齐刷刷地看向了被淋成落汤jī的陶丛,陶丛被他们盯得无措,只得gāngān巴巴软着嗓子解释了一句,“我捡了一只狐狸,它受伤了,不会打扰到各位的。”
说罢,陶丛抱紧怀里的小家伙躲到了角落。他贴着墙坐下,支起腿,把小狐狸放到了自己肚子上去给它查看伤口。
这小家伙也不知是遇上了什么猛shòu,除却腿上那处伤外,耳朵也被咬了个窟窿。陶丛心善,最看不得这些伤痛,他抖着手仔细翻看,眼泪便止不住地掉了下来,仿佛这些伤是出在他身上似的。
“你忍一忍,伤成这样肯定疼得厉害,等包好了就没事了。”吸了吸鼻子,陶丛拿出随身携带的药物,小心翼翼地往小狐狸的伤处抹去。他一边涂药,一边凑近给小家伙的伤口chuī气,嘴里还嘟囔着他母亲小时候哄他时常用的童谣,“乖乖不痛,呼一呼,痛痛跟着神仙走,呼呼呼……”
帮小狐狸上完药包扎好,陶丛的脖子也僵痛得不能动弹,他就这样低着头看着已经睡去的小狐狸,手心里的大尾巴轻轻骚动,已经gān了的毛蓬松柔软,像团棉花一样。
掌心的触感太过诱人,陶丛没忍住轻轻攥了攥,不料小狐狸睡眠太浅,尾巴倏地就从陶丛的手里撤了出来。
陶丛怕它跑掉,尾巴在手里仅剩一个尖儿时,他猛地俯身,将小狐狸牢牢圈进了怀里紧张喊道,“别走。”
小家伙被他吵醒,不耐地哼哼两声后,竟扒着他的衣襟费力地钻进了他的怀里。
陶丛受宠若惊,瞪大眼睛看着胸前鼓起来的一块儿迟迟不敢动弹,半晌,他才把胳膊环到胸前,像哄婴儿一般轻轻晃了起来。
“你乖,明早雨晴了到京城给你买肉吃。”
陶丛就这样哄着晃着,不一会儿自己也沉沉地睡了过去。
次日,雨霁天晴,碧空如洗。
考生们纷纷背上行李继续赶路,陶丛醒来时,庙中只剩他独身一人,手边有张徐榆林留下的字条:先行一步,京城再会。
陶丛看过便扔到一旁,徐榆林本就是他在路上结jiāo的同行,只不过恰巧同乡,对方没原由在这破地等他一起。
只不过头次离家,路上没有结伴的人,对年纪尚小的陶丛来说属实困难。
正当他踌躇苦闷时,原正安安稳稳睡觉的小狐狸动了起来,柔软的皮毛在他细嫩的皮肤上扫过摩挲,痒得他止不住往后缩着身子,“痒,别闹。”
玩得正在乐头上的小狐狸还以为他在同它玩闹,肉乎乎的爪子按着陶丛的锁骨就探出了头,突然它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儿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陶丛的脖子。
昨晚天色昏沉,来不及细看自己捡回来的宝贝,这会儿天光大亮,陶丛看着怀中的小狐狸那双湛蓝的眸子也呆住了。
怪不得话本里都说狐狸化成的女人魅惑妖娆,就他怀里这只小狐狸如今便使得他丢魂落魄,若那日真变成了女子,自己许还不如那些书生有定力。
正看得出神,喉间突然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陶丛惊觉回神,低头就见那小狐狸像吸奶一般含着他刚显出的喉结嘬个不停。
他才是只几个月大的小狐狸,怎么能会这些献媚之术?!难不成狐狸都是一生下来就会这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