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chūn憋了一肚皮的委屈、愤怒、心酸，蔫不拉叽地回了长安。

到了兴庆坊正是丑时，阖府的人都惊动了，纷纷攘攘地起身端茶伺候马匹入厩。永安帝赐下的老nei侍换了_yi裳，领着几个小仆在廊外隔着门请安。

“侯爷，您回府了？怎地shen更半夜儿地回来？没有人跟着？您这是打哪儿回来的，您这还病着呢，那头的人怎么敢放心您一人骑马回来？”

老nei侍唠唠叨叨，前头几句郝chūn都当是在放屁。他回府后连_yi裳都不高兴换，一路骑马入府，把青骢马扔给看门的门童，头也不回地噔噔噔入了nei室。

然后就躺着。

睡是肯定睡不着了，他就睁着一双明亮的丹凤眼斜躺着，和自个儿怄气。

老nei侍是陛下赏赐给他的，贴身管着他侯府里头的事务，也帮他打点长安城官家人情来往。平常郝chūn心情好的时候，偶尔也喊一声王baibai，显得亲切。但他今夜心情糟糕透了！死鱼一样躺着，直到老nei侍那句“那头怎么敢放心让您一个病人shen更半夜骑马回来”，立刻戳中了他的心。

“他敢呢！他舍得的很！”郝chūn从鼻孔里头哼哼了两声，啪，又往青砖地上抽了记空鞭。鞭风呼呼地落地，可恨抽不到那个叫君寒的少年！

门外寂了一瞬。

“侯爷说的谁？谁又给侯爷气受了？”老nei侍说着先自家否决了。“不对，自打去岁侯爷受了爵，这长安城nei外，谁还敢给您气受？”

又不曾进宫。

再说了，就算小侯爷进宫那也只有领赏的，从没见过陛下罚他。

陛下无子，又与程大司空做了不入婚契的一对儿夫夫，眼看着还得从皇室秦家子中找个宗室过继。郝chūn年岁小，正是半儿半臣的年纪，陛下对他可真是宠爱到不行。

老nei侍张着眼，又小心翼翼地问了句。“侯爷您这是？”

郝chūn猛地拉过锦被遮住脸，瓮声瓮气地憋了句。“小爷我要睡觉，明日进宫，没jīng神。”

耳nei一声声人语都刻意放轻了声响，烛火被侍nv用纱yinJ笼着，香炉nei是宫禁nei特制的御香。因怜惜郝chūn年幼失怙，早年在育婴堂时身子骨又糟蹋坏了，永安帝但凡有了什么新鲜玩意儿，都头一个赏赐平乐侯府。

香气氤氲而淡，初闻似草木间落了雨的清甜味。

郝chūn又再一次想起那个立在雨后新晴的山寺nei的少年，墨发氤氲散开，垂着眼，声音清凌凌自带凉意。

这个君寒，约莫也是这伏龙寺待的久了，沾染了傻气。方丈傻，君寒也傻。他白日在伏龙寺外打猎，别的都不稀罕，倒是瞅见了满山遍野的彩绘地狱百鬼抄，各个儿断手断脚D着镣铐，争抢焰食。那些鬼，不晓得是否也会有梦。据说死了的人在望乡台能瞅见阳世光景，他老郝家那些个惨死的鬼，不晓得是否**也会偶尔来梦里会一会他。

呵！

郝chūn蒙着脸，渐渐地昏沉睡了。颊边挂着一滴半gān不gān的泪。

**

第二日辰时，九龙殿。

永安帝一袭玄色常_fu，坐在金边宽椅nei微微往前倾身，含笑与郝chūn闲话。永安帝身后立着两个年轻nei侍，均不言不动，神光nei敛，显然都是武功高手。

说起来，永安帝登基十年，不曾立后，嫔妃更是一个都无。偌大九龙殿nei俱是男儿，九龙殿两侧廊庑连苑，后廊连着朝野闻名的寒梅池。在池上假山石铸就的温柔窟nei，永安帝与当朝大司空留下了许多令人遐想的趣谈，比如，永安十年帝君亲自夯土，引龙首渠水自未央宫两侧入宫城，经无极殿，流入九龙殿前由玉雕护栏的寒梅池。再比如，如今帝君为了讨好程大司空，正在特地修玉琼楼。

又比如，今日程大司空不在，永安帝都不敢召郝chūn到近前，君臣二人各自端着茶盏，隔着尺许地儿叙话。

“听说你前几日出去玩，结果反倒在外头受了气？”

郝chūn大马金刀地坐在下手，闻言噗地盖上茶盅，气愤愤地告状。“本来我是因为淋了雨，躲入长安西郊伏龙寺避雨，结果**”

“结果？”永安帝兴致勃勃地追问道：“怎地不说了？”

郝chūn突然意识到永安帝对他的宠爱实则是因为他没甚心术，一旦他有了心思，或许就不能再亲近天颜。于是他立刻眯起眼，笑嘻嘻地转身撒起娇来。“结果臣在那寺里头，撞见个喜爱的人哩！”

永安帝怔了怔，片刻后不动声色地右手按在茶盏，似笑非笑地问他。“哦？是个怎样的人？”

郝chūn眨了眨眼，笑嘻嘻地拖了个长T。“嗐，反正是个不识抬举的，不提也罢！”

本章未完...

=== 华丽的分割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