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这可使不得,哪有新郎官亲自抬花轿的。”
“快快,把二少爷扶回去。”
“别,别管我!我自己,自己……”
殷红的新轿被抬起一个角,又重重跌了回去,里头的人急忙扶住了座位,绣鞋里的脚丫子被震得生生发疼。
“算了算了,让他抬着吧,老夫人问起来我去说就是。”
一个顶好听的声音响了起来,像阳光下落了薄薄一层新雪,周围倏地没声了。
“大少爷都这么说了……先起轿吧,别耽误了好时候。”
秦生分出一只手拨开了帘子,缝开得不大,但正正好好能看到轿旁站着的人,雪白的一段脖颈,金线压边的领子,再往前就瞧不到了。
轿子颠了一下,队伍又缓缓移动起来,秦生有点慌乱地把手缩回来,帘子合上的时候外头一晃而过的是他的家,门口的白绫子还没撤,他就要嫁人了。
爹死了,家里没人了,留他一条苟活的贱命,还不如卖了给爹添副厚木的棺材。
秦生整了整盖头,肩头上是一把半长不短的发,从今以后他就不是小子了,按huáng花闺女跟人要的价,他不能露馅。
还好,嫁的是个傻子。
花轿一颠一颠地往前走,四下缀着的huáng穗子也一摇一摇的晃,秦生低头,瞪着那双不合脚的绣鞋,这鞋是他娘的嫁妆,凤栖梧桐,十多年前的老模子,颜色也不新了,穿在他脚上紧梆梆地绷着,脚背鼓起一大块。
他娘不是凤,他也不是,jī窝里出来的贱命,现在却要嫁到北头的地主家去了。
只可惜,嫁的是个傻子。
秦生抿抿嘴,又想到了那个温温和和的声音,那截白白净净的脖颈,那人应该是沈家的大少爷,前面抢着抬轿的是他的弟弟,一个五孔不通的傻子,自己未来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