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寓已经是后半夜,白若行拿了身gān净的衣服去了浴室。哗啦啦的热水迎头浇下,才觉得脑子清醒了点。
浴室的雾气氤氲开,朦胧地遮住他jīng瘦的身材。白若行的皮肤很白,腰很窄,流畅的肌肉曲线紧实而纤长。
水流从他下颌流过,流到锁骨的地方漂亮的打个圈,然后才再下落。
白若行甩了甩头发上的水,走出浴室。他也懒得chuī头发,半gān不gān的直接倒在chuáng上。
这一晚上白若行睡得并不好,一会儿梦到那间破旧厢房里的血/腥味,一会儿又出现盛荣的脸。天蒙蒙亮的时候,他索性也不睡了,提着包去了学校。
周祥出宿舍看到白若行还挺意外,上前撞了下他肩膀,说:“来了。”
白若行点点头算是回应。
“怎么了,我行哥?看你这无jīng打采的样儿,被邪祟吸了jīng/气?咱要谨记自己是个天师,坚决和一切妖魔鬼怪划清界限。”周祥调笑。
白若行点点头,“成,以后要是有什么邪祟,我都引你那儿。”
周祥赶忙接过白若行手上的包,说:“行哥,早上吃点啥,我给你好好补补。刚才我说着玩儿的,别当真。”
一上午的课白若行都在补觉,或许是天亮了就不容易想起不好的回忆,白若行课上睡得比昨晚要好。
下课的时候周祥敲了敲桌子,“行哥,走了,俊峰叫我们去打球。”
张俊峰在白若行的隔壁宿舍,和白若行周祥他们玩的不错,平时一起打球吃饭走的挺近的。
“不去,累。”白若行趴桌子上就要继续睡。
周祥的表情有点惊讶,他行哥是什么人?飙车捉鬼连嗨三四天也绝不喊累,怎么才失踪两晚,就萎成这样。
“你哪儿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周祥也不开玩笑了,这会儿是真觉得白若行可能生病了。
好不容易攒的一点睡意,都被周祥搅和没了,白若行抬头向后拢了下头发,说:“你这嘴是不是借来的,让他歇会儿能亏着你?”
“能亏着。”周祥欠揍地挑挑眉。
索性睡不着,出出汗也挺好,白若行起身跟周祥去篮球馆。
从教学楼出来,看见门口站着不少探头探脑的小姑娘。
离他们最近的一个短发女生窃窃私语,“啊啊啊!也不知道是哪个院的高冷男神,快让我多看几眼,没准就能怀孕呢!”
她旁边的人嫌弃的推了她一下,“要脸吗?他也轮得到你!”
那短发女孩也不在意,扭着身子就往过挤,“我管他呢,多看一眼赚一眼!”
白若行和周祥绕着人群过来,周祥轻蔑,“也不知道是行爷不帅了,还是祥哥不骚了,看她们这幅没见识的样儿。”
白若行没应声,接着往前走,当他看清楚教学楼外面站着的是谁时,脚步骤然顿住。
周祥也看到站在不远处的盛荣,轻蔑道:“我当是谁呢,行哥,这不是你死对头吗?”
白若行依旧不说话,深吸一口气继续往前走,当没看见。
盛荣也不在意,走到白若行面前:“我有事。”
“有事办事,别挡我路。”白若行不耐的绕开盛荣,没成想却被盛荣抓住胳膊。
他眉毛紧蹙,眼看着是要压不住火。
“昨晚的事,有点问题。”盛荣松开攥着他胳膊的手,看着他的侧脸。
白若行果然没有再走,跟周祥说:“你先去吧,我一会儿到。”
周祥看出白若行的脸色不好,也没多问,临走的时候说了句“有事给我打电话”。
不知道为什么,周祥总觉得他说完这句话后,盛荣好像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但他也不确定,走远后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
还没等盛荣开口,白若行手机铃声响了。看屏幕上显示的“师兄”,白若行和盛荣摆了摆手。“魏医生,有事?”
魏禾的声音有些急促,“你今天还有课吗?师父离开道宗了。”
“离开道宗?gān嘛去,买菜去?”说完他才反映过来,问:“你说师父离开道宗是什么意思。”
“刚刚小非给我打电话,说师父留下一封信就不见了。电话关机,人也联系不上。”魏禾按了按喇叭,不知道在催促谁,“小行,现在方便出来吗?我就在你们学校正门口。”
“等我,马上到。”说着白若行急匆匆离开,没有回头看盛荣。
回去的路上白若行的脑子很乱,好像想了很多事情,又好像什么都想不明白。
师父这些年不是没离开过华青山,一两个月才回来也是常事,有时候去到什么偏僻的地方,手机没信号半个月联系不上很正常,但只有这次让白若行觉得心里边是慌乱的。
华青山离着华青市并不算近,开车也要一个多小时。车上魏禾没有说话,只等着回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车里很安静,白若行看着窗外倒退的树影,不知怎么地睡着了。
这次,他又做噩梦了。
不对,不是梦!而是......他一直都不愿回忆的过去。
堂屋的墙角处,横着两具新鲜的尸体。尸体的眼窝深陷,口鼻处还都挂着殷红的鲜血。白若行的眼神涣散,却仍要死死地盯着尸体的方向。
——那是他的父母,五分钟之前他们还沉浸在美梦中。
可此刻,他的脖子被狠狠扼住,每次都要努力地吸气才能拯救马上要枯竭的肺。
面前扼住他脖子的怪物是一个披散着长发的男人,脸很白身影很虚无。一身血红色的衣服,和村子里男人女人穿的都不一样,倒很像是偶尔过来唱戏的戏班子里穿的戏服。
他嘴角到眼尾的地方有个长长的豁口,没有血流出,但皮肉向外翻着,看着极其可怖!!
男人怨毒地看着五岁的小白若行,手中的力道几乎要捏碎他的脖子。
是要死了吗?可是为什么他感觉不到害怕。
就在他觉得眼皮已经越来越重时,一道huáng光从堂屋的门口掠过。接着,厉鬼一声凄厉的嚎叫响起。
刺耳的声音在整间堂屋回dàng,扣着白若行脖子的那道力气消失,让他从半空中骤然掉落,最后落到一个人的怀里。
他睁眼去看,一个披着墨色长发的男子抱着他。男子的长发披散着却不凌乱,像是村长家里挂着那幅话里的古人一样,安静、好看。
小白若行愣了一会儿,挣扎着从这人身上下来。还没等屋里的一人一鬼反映过来,他已经抄起堂屋里的小刀,利落的划破自己的手掌,冲到红衣厉鬼面前。
刚才和鬼纠缠时,小白若行就发现了,眼前这个怪物好像很怕他的血。他想不到别的办法,更不知道要如何杀死一只鬼给父母报仇,只能孤注一掷!
等一人一鬼反映过来他要做什么时,白若行带血的手掌已经印在了厉鬼的胸前。
本来被破了鬼脉的厉鬼已经极其虚弱,现在让白若行这一掌下去,身上的死气好像大风天的雾气一样,四散纷飞。
而此时借着月光可以看见,白若行一头黑色的短发正在迅速地变成银灰色。
站在一边的张久清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他赶忙上前去抱住白若行。
白若行见自己被拉开,奋力挣扎,嘴里边吼着:“放开我,让我杀了他!”
五岁的孩子能有多大的力气,张久清只用一只手就让白若行无法挣脱。
“你这是送死。”张久清的声音很轻。
白若行固执的看着张久清,知道眼前的人不会放开自己,他gān脆一低头,狠狠咬在张久清的小臂上。
张久清吃痛,但仍旧没有放手。“我救了你,不是为了让你和他同归于尽的。”
白若行虽然小,但也知道拦住自己的人救了他一命,他紧闭的牙关慢慢松开。
刚刚因为愤怒他用了所有的力气去咬张久清,现在他才发现这人白色的衣袖上面已经有血渗出。
他眼睛里的眼泪没有滚出来,就倔qiáng的盯着张久清,垂在身侧的小手紧攥成拳,就连额头上的血管都因为他极力的隐忍而清晰可见。
“那个怪物杀了我阿爹阿娘!阿爹阿娘死了,我没有家了!”
一瞬间,张久清都怀疑,眼前这个孩子真的只有五岁吗?
他没去看胳膊上的伤,而是从兜里拿出一道huáng符递给白若行,“把这个贴在他额头上,他会立刻消失。”
白若行惊讶的看向张久清,愣了会儿才接过他手中的huáng符,再也不迟疑的走向那红衣厉鬼。
没给红衣厉鬼求饶的机会,一张符贴在他的鬼门上,瞬间厉鬼身影消失在清冷的月色之中。
厉鬼消失,堂屋中恢复了安静。站在墙边的小白若行扑通的坐在地上,好像刚才的勇气和倔qiáng都被抽空了一样。
小家伙的情绪终于绷不住,泉涌一样的眼泪从脸颊划过,他颤巍巍的爬到阿爹阿娘面前,用小手擦去他们脸上的血迹。
张久清站在他身后,放任他在那里哭了很久。
直到白若行觉得自己已经哭不出眼泪了,才像往常一样躺到阿娘的怀里,慢慢闭上眼睛。
张久清叹了口气,向前走了两步,说:“孩子,跟我走吧。以后有我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魏禾刹车的动作有点急,陷在梦里边的白若行身子向前晃了下,猛然惊醒。
熟悉的巷子,熟悉的院门,才让白若行发觉刚才只是做了个梦。
家里的院门虚掩着,透过门缝能看到靠着墙角的竹林长得翠绿绿的,只是地上的土有些gān,看出来是有几日没有浇过水了。
白若行伸手抹了一把额角的汗,对魏禾说:“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