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温阮心是在十六岁那年,发现自己不正常的。
谢重楼那遭瘟的家伙,bào雨天叫她去取什么秘密快递,她出门念叨了句“鬼天气”,一道雷就劈了下来。
轰隆——
惊雷劈在她身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温阮心清晰地记得,她头发炸成了爆米花,鼻子闻到了糊焦味儿,全身上下黑得像刚从矿堆里捞出来。
整个儿一黑煤球,可她竟然没被劈死。
从那以后,温阮心就发现她可以和非生命体对话。
从此她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变成了旁人眼中“总自言自语”“脑子肯定有问题”“别和她玩儿”的人。
和她玩的,只有同样不正常的谢重楼。
手机:“谢重楼发来说今晚事务所的面试,迟到就扣你一个月冰淇淋。”
温阮心趴在天桥栏杆上,探头望着底下的汽车,把最后一口奶油蛋筒塞进嘴里,不免冷笑:“呵,他敢么——”
手机:“他敢。”
“你说的,还是谢重楼说的?”
钥匙扣:“手机说的。”
“你打小报告,无耻。”
“我骄傲。”
温阮心仿佛没听见它们争吵,睁大迷蒙的眼,不紧不慢地上了旁边的汽车。
是了,W事务所招聘信息发布后,她跟谢重楼对有意向者,安排了面试。
车子在道路上飞奔,从后视镜能看到,温阮心长了张极为漂亮的脸。齐耳短发挑染成绿色,右耳打了三颗耳钉,看上去就很张扬。
温阮心开了会车,有点手酸:“自动驾驶会吗?”
方向盘:“为了您的安全,一般不建议您这样操作呢。”
温阮心秀眉蹙起,一脚油门大力踩下去,按捺着脾气数落它:“能不能换句新鲜的?”
方向盘:“不会。”
“……”
习惯了她身边的一切都能说话后,温阮心总感觉她二十四小时都在逛菜市场,吵死了,五年来她没被吵成神经衰弱,也是够牛bī的。
她一路飙到了未城心脏处位置,高跟鞋噔噔噔踩上十二级台阶,推开了一扇不起眼的黑色大门。
门口挂着的风铃“叮铃”一响,门随之被关上。
“才23点58分,谢重楼你屁股着火了,催什么催。”
后面一句“你催魂啊”还没说出口,温阮心盯着屋子里一众妖魔鬼怪,脑袋上顶了一个疑问号:“……都什么东西?”
能凑一个微型动物园了。
屋子总共就两层,一楼是办公区域,二楼归谢重楼一个人。二层挑空用玻璃封挡,正中央摆着一把浮夸的黑色椅子,此刻,男人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目光在温阮心身上定了两秒。
“求职者。”
温阮心眉心一跳:“你确定这些是求职的?”
“老子面试通过的。”
温阮心思索几秒,迟疑着:“……定了?”
“合同都签完了。”
“……”
那你喊老娘来gān什么!参观动物吗?
温阮心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在屋子里来回走了三回,怀疑谢重楼脑子里是不是被陨石砸了,手指着一排动物:“猫、狐狸、jī、孔雀,你他妈开什么玩笑?”
恰在此时,耳边传来了“jī同事”不悦的声音:“我是凤凰。”
温阮心还在抓狂中,谢重楼动了动眼皮,给她介绍:“灵猫、九尾、白凤、蓝孔,认识一下。”
“谢重楼你招人——”没耐心再废话,温阮心想到谢重楼这人的做事风格,她皱着张脸,扫了他们一圈,“怎么就没招个正常的。”
“嗯?”
“……”
听到这,男人动作一顿,桃花眼带着几分玩味,他似乎没有心情解释。
“啪嗒”打火机一响,火苗往上蹿,他像是不知痛地把指尖伸过去。指尖很快被烧出红印,几秒之后,红印消失,他的皮肤又恢复到最初的苍白。
如此反复。
温阮心盯着他看了半晌,知道这个男人不想回答问题时,喜欢玩这种莫名把戏。
她敛了敛情绪,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是,午夜十二点应聘,正常人类都觉得我们有毛病。”
谢重楼勾勾唇:“所以?”
“所以我懒得跟你吵,这些妖人是你挑的,你满意那就先用着,但丑话说在前,他们没本事,我一定会把他们赶出去。”温阮心随便点了其中一只,“那只jī……你带大家熟悉下环境,马上上班。”
凤凰褪去一身灵羽,彩光一闪,眼前出现了一位中年平头男人,他神情冷漠地瞅着她一眼。
温阮心不悦:“瞅我咋地?”
他瞥了她一眼,示意她看孔雀:“jī在那边。”
温阮心很bào躁:“他是孔雀。”
白凤:“孔雀,jī形目体型最大者。”
“你他妈存心跟我抬杠是吧?”以为他是在嘲讽自己,温阮心看向他,“管你是什么,在我眼里你就是个鸟玩意,别惹我,小心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凶什么凶。”九尾狐也化作人形,娇媚的脸上堆满了不满,九条尾巴在空中舞动招摇着,她一开口让人骨头都苏了,“小姑娘,我们就是来上班的,可不是来卖身的,这么凶,小心去劳动局告你压榨员工。”
孔雀走上前,几秒化作一个少年,笑嘻嘻地给她捧场:“绿姐姐,咱两一个色的,我站你,加油啊。”
温阮心火冒三丈:“绿你妈呢。”
孔雀咂嘴后退:“啧,是有点凶。”
温阮心看向角落那只胖得跟西瓜一样的黑猫,呼吸声加重,没好气地问:“肥猫,你呢,你是个啥,你怎么不变。”
黑猫打了个呵欠:“你叫我变我就变,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我看你脸盘子够大的啊。”温阮心打量着它胖得只剩下一条细缝的眼睛,低哼一声,“你还是别变了,反正变出来也不是什么美男子。”
黑猫:“……你放屁。”
谢重楼忽然喊了句:“瓮软心”。
温阮心下意识地抬头:“gān嘛?”
谢重楼盯着手背上的huáng金蜥蜴,眉毛扬起:“老子喊宠物,阿猫阿狗的乱答应什么。”
“……”
蜥蜴的名字叫“瓮软心。”
听到谢重楼的话,温阮心神色有些难以形容:“谢重楼你手上那坨翔,我迟早炖了它喂你肚子里。”
“炖汤油炸gān锅都成。”谢重楼心不在焉地说,“我想换宠物很久了。”他懒洋洋地站起身,丢下来几个黑本子,没耐心跟他们耗着,“少贫嘴了,员工手册,一个个都看看。”
凤凰足尖一点飞上半空,很快把本子接在手里,挨个发给几个人。
发到温阮心面前时,温阮心不敢相信地气笑了:“你眼睛有毛病的?我用得着看员工手册,我又不是谢重楼下属。”
九尾语气饶有兴致:“哟,你是谢老大老婆还是女朋友呀?”
温阮心言简意赅:“我是他妈。”
九尾眨了眨眼:“倒篇了吧,你其实是谢老大女儿吧。”
“放你的狐狸屁。”温阮心说,“刚不是告诉你了,谢重楼,我儿子。”
“……”
*
二楼虽归谢重楼,但这是谢重楼一厢情愿。
温阮心可不认。
温阮心上了二楼,走到谢重楼对面的电脑桌前,靠着桌边,和他保持安全距离。
这地方是温阮心死皮白脸赖来的,她在谢重楼办公的地方,qiáng行开辟出了一片属于自己的区域。
他喜欢黑色,整个W事务所经过重修装修,全装成了黑色,整个一活墓xué。
温阮心占他桌子,占他地盘,把工作区休息区装点得五颜六色,专门碍他的眼。
谢重楼把玩着手背上的蜥蜴,眼皮也没抬:“还没死心,贴我腚后头追我?”
温阮心喝水的动作停住,抬头:“你照照镜子。”
谢重楼见她喝完一口水了,笑了一声:“好喝不?”
“那桶水是我搬的,想喝自己滚去楼下。”
谢重楼“哦”了一声,盯着她的粉色兔子茶杯,语气骚包又恶劣:“忘告诉你了,瓮软心找到了新的睡觉地方,刚从你那茶杯爬出——”
“噗”的一声。
“……出来。”谢重楼拿下挡住脸的文件,扫了眼上面的水珠,见温阮心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继续火上浇油,“阿阮,你怎么能这么粗俗呢。”
温阮心抹着嘴看向谢重楼,眼神比刀子还利。
温阮心咬牙:“我要炖了你。”
是先炖谢重楼,还是先炖他那只死蜥蜴,或者把谢妖孽跟死蜥蜴一锅烩了。
她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瞧见谢重楼浅灰的瞳仁中闪过一抹算计,他忽地站起身,好心地把手背上那只蜥蜴伸到她鼻尖下:“给你炖——”
“啊啊啊——谢重楼我他妈一定要杀了你——滚、滚滚开啊——”
“……”
顿了两秒。
谢重楼瞧着跳上椅子,躲避着他手的温阮心,又上前一步:“躲什么,都说了给你炖。”他chuī了声口哨,huáng金蜥蜴跳到了温阮心身上。
像是平日亲昵谢重楼一样,蜥蜴在她胳膊上大摇大摆地爬着,准备爬到她手上,讨个乖。
“混蛋,把它拿走!”
温阮心从椅子跳上桌子,又气又烦躁地吼着,害怕将她打回了原型,温阮心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就怕蜥蜴。
她以前好奇,偷偷跟着温天奇出案子,见到过一个把蜥蜴跟尸体一起炖了的凶杀现场,当时她就吐了,一直对蜥蜴有心理yīn影。
谢重楼这活shòu偏偏养了只宠物蜥蜴。
他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喊我什么?”
“谢混蛋。”
温阮心向来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眼下也没兴致再跟他耍横,妈的那只蜥蜴都爬到她肩膀上了。
又是一声不怀好意的口哨声。
她红着眼尾盯着他,用尽力气憋了半天,喉咙里还是认输地冒出一句:“谢、重楼……”
谢重楼听到这磕巴的三个字,抬起眼皮:“……嗯?”
蜥蜴哧溜爬到她白皙的脖子上。
“……”
温阮心叫了一声,躲也没地躲,她怕得都快疯了,眼泪疯狂地往外冒,压抑的哭声一瞬间爆发:“重楼!重楼哥哥——”
……
作者有话要说:开新坑啦!
谢谢支持~~
喜欢就收藏评论走一波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