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树生在沙石城西北的小屋里等了三四天,才收到梭子的来信。戎策说他将师父救回来了,且已经到了京城。白树生将信拍在桌上,气呼呼踹一脚凳子,但被实木的凳子tui硌得倒xi凉气。
“小颃?”廷争闻声抬头,只看到白树生摆手说无事,便笑着说,“是不是他们抛下你走了?”
“胡说,我怎么会被忘了呢!”白树生也说不清为何戎策回京才跟他通信,难不成是怕他跟南绎劲敌沆瀣一气?笑话,他怎么——不对,白树生心想,咦,南绎劲敌不就是廷争?
廷争看他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咬牙,也不知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便问:“我们要不要明日启程赶回去?”
杨幼清一度处在昏迷之中,戎策也不知他几时能醒过来,每日除了处理些公文和练一个时辰的刀,都待在伏灵司陪着师父,夜半也不肯离开,在地上打个地铺,听到一点点声响都要爬起来。
戎策不知道怎么和太医说杨幼清的“病情”,他是真真正正死过一次。末了,戎策告诉太医和伏灵司的校尉,监察大人在战斗中受了重伤,元神不稳好似假死。太医给杨幼清开了一些外敷的药,还嘱咐戎策帮他按摩xué位,戎策一一记下来,认认真真完成。
以前师父总说他心浮气躁、粗枝大叶,而戎策却在这短短数天里,将这些毛病全都改了。
杨幼清迟迟不醒,戎策开始慌乱。一旦魂魄没有归位该如何是好,一旦西王M_是骗他的,一旦杨幼清_geng本不愿意放弃神格呢**戎策握紧了杨幼清的手,将脸颊贴在他手背上,慢慢地蹭着,像是一只讨好主人的小狗。
快点醒,戎策心里想,您醒过来打我骂我都行,我乖乖地任打任骂。
到了月圆之夜,戎策不得不短暂离开伏灵司,来到宫城东墙的偏门。他望着高高的院墙,心里想的全都是躺在病榻上的师父,邹公公喊了他三声他才反应过来,走上前去。
“殿下,”邹公公一边带路一边说道,“您下次得记得带玉佩,否则新来的小太监不认识**唉,这次好在他知道找我来确认身份。”
戎策下意识低头,yao带上只有一块伏灵司的令牌,曾经挂着勾玉的位置已然空空dàngdàng:“出门晚了一时心急,忘带了。”
今夜倒是平静,叶亭出嫁离京,叶斋不知道跑到哪里去赚钱,就连小六都被功课折磨得早早睡下。戎策和孟采薇聊了最近发生的事情,省去了那些生死离别,只是说,宥州的雪山延绵不绝,风景甚美。
孟采薇怎么会看不出戎策心事重重,这孩子每隔几分钟就要用余光看一眼窗外的月亮,看看时间过去了多久,好似要急着赶回去。她问道:“有人在等你吗?”
“有。”戎策老老实实回答。
“是爱人吗?”
戎策噤了声,半晌,摇头说道:“不**M_后,我不知道**我没对人动过心,但现在我的心里,全都是他。前几天他不告而别,我便难受得整晚整晚睡不着,生怕出了什么事情。”
“我倒是常说,咱们家的孩子,就剩轩儿没有个着落,现在看来,也是长大了,”孟采薇笑着,轻抚他的肩膀,“你喜欢这个人吗?”
“左右是不会讨厌,他做什么都不会,”戎策也说不清喜欢是什么意思,例如他喜欢奇形怪状的石头,喜欢卷了牛r的葱油饼,但是对杨幼清,并非是同一种_gan觉,“我只是想待在他身边,做朋友,做知己。”
孟采薇复问:“若是有朝一日,这人成了亲,你会替他高兴吗?”
“我不想他成亲,”戎策neng口而出,继而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挺直的身板慢慢弓下去,好似这样就能将那句话收回,“我应该要为他高兴的,看他成家立业,子孙满堂。”
“轩儿,人活一世不过短短数十年,不必勉qiáng自己,”孟采薇握住他的手,轻轻拍两下,“你是二品亲王,坐拥富饶的岳州,钱财、权势没有多少人可以比肩,有哪家姑娘会拒绝呢?若是真不答应,M_后亲自为你去提亲。”
戎策吓得急忙摇头,且不说他对杨幼清到底是什么_gan情,若孟采薇知道他说的是自己师父,估计当场气晕过去:“M_后不必为儿臣担忧,我有分寸,有分寸。”
再说,yao缠万贯、万人敬仰又如何,杨幼清估计也看不上这些。
再说,师父没有龙阳之好,怎么会答应他。戎策垂下头,他忽然失落至极。孟采薇仍握住他的手,安抚着:“人生苦短,轩儿,你还年轻,想做什么要大胆去做。”
“可是我的命格不好。”
“胡说八道,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孩子,”孟采薇握住他的那只手轻轻晃动,好似是幼时安慰哭闹的孩童一般,“别听外面的风言风语,人的前途都是要自己争取的,这世上没有天命。”
戎策回到伏灵司的时候算得上失魂落魄。
跟M_后的这场jiāo谈让他意识到,也许在不经意间,他喜欢上了杨幼清。戎策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不知道什么是爱,但他明白长相厮守的意思,一辈子不分不离——杨幼清魂归昆仑之后,戎策的脑海里全都是,我要他回来,我要和他一辈子不分不离。
现在杨幼清回到他身边,戎策胆怯了。
想象是一回事,有血有r的人躺在他面前是另外一回事。
顾燊将两封奏折递给他,让他放到监察大人的书桌上等候批示。战文翰向他简述了霖州的恶鬼吃人案,要他等杨幼清醒来第一时间汇报。倒是李承有点良心,知道他shen夜奔袭疲惫,准备了一碗蛋花汤。
就是蛋花汤,除了jī蛋和盐什么都没有,香菜都没放。
戎策把奏折摆好,空碗还给李承,轰他出去接着关上门,拿张板凳坐在杨幼清的chuáng边。杨幼清还在昏睡,脸上多了一丝血色,但仍然是苍白的,zhui唇gān涸起皮。戎策先给他擦了脸,刮了胡子,然后取来温水,用勺子帮他*润zhui唇。
做完这一切,戎策趴在chuáng上,忽然觉得自己有做贤Q良M_的潜质,但仅限于对杨幼清——就算是戎冬病了要他照顾,他也是不到半天就忍不住偷偷溜出去。杨幼清有种特殊的xi引力,戎策侧着头想,老师长得真好看。
窗外chuī来了隆安三十一年京城的第一阵夏风,偶尔竟然有蝉鸣。
戎策牵起杨幼清的手,自言自语道:“我从未想象过与您别离,如今我经历了,也发现,我承受不住这样的折磨。求您,别再抛下我一人了。”
半晌,他又说:“如果我再快一步,如果是我做了诱饵,如果没有jin_ru昆仑丘,如果**死的应该是我才对。我挡在您身前,死的应该是我。老师,我恨我自己,我恨自己脆弱、胆小。但是我着实承受不住失去您的痛苦,苟活于世的每一步路都崎岖坎坷,万般心痛。日后,您要应许我,让我先去渡忘川,忘三生,好不好?”
戎策看着杨幼清的侧脸,忽然想,我也许真的爱他。戎策看不清自己的心意,但是他知道如何验证。他悄悄站起身,尽力不发出任何声响,即便他知道杨幼清昏迷着,什么都听不见。
他微微俯身,接着上半身压在杨幼清身前。他听见自己心跳加速,支撑body的手肘竟然在颤抖。
戎策压低身子吻上去,小心翼翼生怕惊醒病榻上的人。他对着杨幼清的额头亲了下去,Xiong膛里的跳动更加激烈,他按耐不住直_Kiss_住师父的zhui唇。杨幼清脸色惨白,zhui唇却温暖而又rou_ruan,戎策本想浅尝辄止,却一发不可收拾。这个吻像是世上最烈的酒,尝一口便醉了,醉得一塌糊涂。
我喜欢他,就算这辈子就这一次也好。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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