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策快马加鞭赶到沙石城的时候遇上了叶宇带人出巡，听卖包子的小商贩说，这位昭王殿下听说宥州藏污纳垢之后决定亲自前往边远城镇探查，只不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沙石城的官员先一步开仓放粮将穷人家里的米缸添满。

“有意思，”戎策悠闲地翘着tui，将包子塞进zhui里，“殿下还真是忧国忧民。”

战文翰将扇子放在桌上，扯开凳子坐下：“久等。”

戎策被突然出现的书生吓了一跳，差点被荠菜r末的包子呛着。他灌了两口水，说道：“不久不久，是辛苦各位，白白让你们往北边跑一趟。来来来，想吃什么包子自己点，这顿我请。”

长在商贾人家的战文翰看着huáng沙飞扬落在包子上，坚决地摇了摇头：“不必，监察大人什么指示？”

“监察大人说最高的那座雪山是昆仑，”戎策注意到有几个校尉忽然望过来，又想起唐纶的那番话，于是省略了蛇头那一段，说道，“山上说不定有潜藏的入魔者，我师父希望各位去探查一番。”

战文翰一向不说废话，遂拿起折扇踢开凳子：“走。”

戎策挥了挥手里的半个包子：“不吃点了？挺香的，就是盐巴放得有点多，别有一番风味。唉，慢走A。”

身边的板凳刚刚空了有半盏茶的功夫，忽然又坐了一个人。戎策zhui里的馄饨还没咽下去，警觉地抬头，竟然是穿了一身粗布_yi_fu的叶宇。他这才回想起来，方才远望昭王队伍有一驾马车，以为殿下在其中歇脚——但叶宇这人从不喜欢坐车。

他一向认为要和身边的人同等待遇，才能让下属有归属_gan，殊不知君臣有别这个词，亘古不变。

这样一想，叶宇也挺聪明，知道混入市井看最真实的人间百态。戎策能从他脸上看出一丝成长的痕迹，沙石城的所见所闻估计会打破他一直以来的和平假想，这虚假盛世的肮脏事远远不止京城那一星半点。

戎策眨眨眼，递给叶宇一个沾了些许灰尘的包子：“荠菜r的，有点咸。”

“你为什么要帮这些百姓？”叶宇没有接包子，只是凑近了低声质问，“叶斋让你去搅浑这潭水，你却要反过来斩他的羽翼？”

“你真以为伏灵司要听那家伙的？”戎策轻笑一声，“唉，等等，你不是要让我掉转枪头，帮你们把霖王殿下踢回老家吧？别了别了，我可不喜欢这种事情，这次也就是看不顺眼官兵欺负老百姓，出手相帮而已。”

叶宇紧紧盯着他，半晌缓缓道出两个字：“懦夫。”

戎策一挑眉，似是没听清笑着问道：“你再说一遍？”

“懦夫，”叶宇提高了音T，字正腔圆重复方才的话语，“你竟然敢把勾玉送人！”

戎策的神色瞬间严肃起来，他听懂了叶宇话中的意思，tian下zhui唇说道：“亭亭告诉你的？她说什么了？”

叶宇看着他好似再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眼中多了几分鄙夷。这样的眼神，戎策少时经常遇到，一多半来自于叶南坤，指着他说天煞孤星。还有太子，不仅因为他的生辰八字，还因他不肯读书，不肯练武，训斥他说无一是处。

现在轮到小他两三岁的D_D，也用这般眼神看他。

戎策末了摇头轻笑：“人之所yu，不能qiáng求。”

“有多少人挤破了头向上爬，就是要官袍加身，有所作为，铲除这天下的恶。他们羡慕，能生在帝王家，因一身血脉便可手握重权。”

“而我羡慕，生在寻常百姓家，”戎策将手放在他肩膀上，不轻不重捏了两下，“我不是逃避出身，亦不是逃避使命。只不过我是被人一脚踢出来的，踢出来之后发现，街头巷尾的，倒也挺有趣。我希望这就是我的结局。”

叶宇推开他的手，怒斥道：“结局？什么结局？做伏灵司的小千户，杀杀妖魔，还是和你师父隐居山林，从此销声匿迹？听人说你有一颗向善之心，难道要任由那些邪恶势力作祟？”

“你都说了，我是伏灵司千户，伏灵司只管鬼怪，不管活人，”戎策将吃剩下的半碗馄饨推到远处，提起乌黑刀鞘挂在后背的束带之上，略带歉意冲叶宇笑了笑，“叶斋那家伙没什么墨水，折腾不了太久，放宽心。哦对，南绎那边最近不老实，小心点。”

叶宇见他要走，也无法阻拦，只得同样站起身：“东海海盗猖狂作乱，南绎的五王爷和七王爷争相派亲信重臣前去剿匪，但都输得落花流水。南绎那边，估计是要十一王爷回京。”

“他少年时便招安海盗，手下曾有二十万海军jīng兵，确实是个人才。”

叶宇叹气，不知道他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末了无可奈何摇摇头：“罢了，罢了**路上小心。”

“诶，对了，既然你都知道了，”戎策忽然回过头来，一扬下巴，“小时候你踩坏我的玩具，改天赔一个，送到国舅府A。”

所谓的换血，便是将二人的手腕割个口子，再严丝He缝对起来，以让血ye中的毒穿梭入新的宿主，再做抗衡。此法唯有嫡亲的亲人才能用，否则血ye相斥容易堵塞血管。白树生听完介绍后三下两下把袖子卷起来，说道：“来吧。”

“事先声明，若是他体nei的淤血过多，有可能把你放gān了也救不回。”余甘子从背篓中摸出一个布包，打开来是各种各样的小刀，有的仅有发丝粗细。

“吉人天相，”白树生紧张地tian下zhui唇，“没事的，会没事的，对吧？”

余甘子抬头一瞥，白树生正眼巴巴望着他，于是道：“跟我说没用。”

门外，杨幼清坐在藤条椅上，用沾了油的布擦拭苍锋，有一耳没一耳听着屋里的对话。忽然门外有马蹄声，他便收起刀，坐定了等人进门。片刻后，是抱着两包药的戎策小跑着进来，见了他就开始咧zhui笑。

“坐下等等吧，”杨幼清拍了拍身边的椅子让他坐下，“战文翰带人去了雪山？”

“是，我跟他们说是有逃neng的入魔者，没提及蛇头。老师，里面怎么样？”

“来了位胆子不小的大夫，据说师从霄山派高手。”

一个时辰之后，胆子不小的大夫推开门。杨幼清放下手中的竹简古籍，接着拍了拍枕着自己大tui睡的小孩。戎策揉着眼睛起身，心道这就是那位敢用换血之术救人的医者，看着年纪还没他大。

杨幼清走进_F_中，白树生脸色苍白坐在chuáng沿上，地上摆着一个装满了黑红色淤血的木盆。半晌，白树生抬头，模样是从未有过的憔悴：“监察大人，他若是醒了，您准备怎么办？”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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