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M_，事到如今，您再隐瞒便没有意思了。”沈景文将手中的紫砂茶盏放下，瞥了一眼坐在面前的中年nv人。

风韵犹存四字形容她最为He适。沈怡当年跪在兄长门前，方才讨得一间偏屋落脚，见到三少爷有如见到座上宾，好茶好水接待，更是不敢说一句不悦耳的话。但此时，她抿紧了zhui唇，低垂双目，一言不发。

沈景文站起身，木凳在石砖地上mo_cha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我不知小六到底什么身世——甚至他这个rǔ名如何而来，但我知道，那人会带他走。我昨日见到那人的时候便觉得不对劲，他与柏啸长相七分相似，而且，他是佐陵卫的人。”

听到佐陵卫这三个字的时候，沈怡忽然抬头，眼中氤氲已有泪光：“不，不能带走我的儿子。”

“估计是他的半个哥哥，姑M_，你当年到底招惹了什么人？”沈景文话音未落，忽然听到门外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疾步走到门边。推开漏风的木门，他只看到滚远的皮球，和飞奔出偏院的小小身影。

“老师，有人在门口。”戎策用脑袋拱了拱杨幼清的肩膀，差点钻进师父颈窝。

杨幼清醒过来，已经是傍晚，tui上的酸痛几乎消失不见。他望向门口，因锁链只能推开的半条门缝里露出叶柏啸的半个身子。

十岁的孩子脸上尽是迷茫，他问道：“沈三哥说，你们要带我走，是真的吗？”戎策下意识望向杨幼清，没有回答。叶柏啸便继续问道：“他还说，你是我哥哥，是吗？”

杨幼清闭上眼睛，将这件问题扔给戎策。戎策轻咳一声，探身向前，尽可能摆出副和蔼可亲的神情：“小朋友，你找个会接骨的大夫过来，然后把门砸开，我就告诉你答案。”

叶柏啸眉头紧皱，他已经十岁，懂得读出人话里的意思。他咬着zhui唇，半晌点点头跑开，步伐比来时更加紊乱。

杨幼清方才开口：“你想逃出去？”

“带您一起。”

“不必，等着看一场大龙凤。”

沈家祖宅在山南水北建了一座北方园林风格的阁楼，老爷沈鑫最爱便是坐在阁楼最高层，听账_F_先生汇报今日赚了多少真金白银。他刚美滋滋收起账簿，忽然听见急促脚步声，便挥挥手遣散了账_F_先生和坐在他大tui上的丫鬟。

“景文何事这样心急A？”

“爹，火烧眉毛，您先预支我二百两银子，”沈景文走进来，刚想伸手抓过账簿，被他爹握住了手腕，便急切说道，“佐陵卫来人要带走小六，我让他们M_子先远走避难。”

沈鑫眉毛跳了跳：“佐陵卫？”

“伏灵司，我把人抓了，能拖一阵是一阵。”

“胡闹！”沈鑫一拍桌子，茶杯倾倒浸*了金丝红锦的桌布，“我说过多少次，对朝廷的人，一不闻二不问，三不招惹！你非要气死我才安心？自从你十五岁那场大病之后，行事越发偏激，你哥哥姐姐都不曾这样为所yu为！”

沈景文甩开手，冷笑一声：“所以他们一事无成。我抓他们理由充分，不会给您添麻烦。”

“胡闹，胡闹。”沈鑫左手不自觉地颤抖，随即用右手抓住，藏于桌下。

再一阵脚步声，上来的是丫鬟白芨，十岁小姑娘胆怯地望了望老爷，又望了望少爷：“衙门的老爷说，要将那两人带走。他们在来的路上了！”

“你怎么知道的？”

“表少爷上街去找大夫，看到衙门门前有人击鼓鸣远，说有人被沈家扣下。正好有京城来的大官路过，说，说要衙门老爷把人带到公堂上审一审，不要冤枉好人，”白芨哆哆嗦嗦，声音越来越小，“表少爷让我回来告诉您一声，他说这个大官好凶，不是善茬。”

沈鑫一巴掌将桌上的茶杯茶壶扫在地上：“你惹出来的好事！”

“我会处理，爹，又不是第一次，”沈景文沉着冷静不见一丝慌张，俯身抓住白芨的肩膀，“你去找叶柏啸，让他带着姑M_在后门等我，行李不必收拾，钱我来想办法。”

戎策长到二十五岁，从来没这么丢脸过。不过还好，师父陪着一起丢人。

他们二人被衙役从沈家的柴_F_揪出来，换了副镣铐锁着来到公堂之上，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青沙道太守哪来的钱铺这样贵的石头。戎策一打眼瞧见了坐在高台之上悠闲品茶的曾皓，和他身后手握刀柄神情肃穆的佐陵卫校尉。

那校尉见到戎策的时候眼睛一瞪，等见了杨幼清眼睛又是一瞪——戎策已经想好，这人要是敢往外说一个字，就把他眼珠子抠出来。

曾皓抿了抿唇，将茶杯放下。青沙道的茶叶味苦，但回甘极香甚至发腻，不He他的口味。等太守和一班师爷来到堂上，曾皓望了一眼观望的人群中毫不起眼的廷争，轻咳一声，问道：“可以开始了？”

“王爷久等。宣犯人，”太守老眼昏花，费了不少功夫才看清卷宗上的字迹，“怎么没写名字？”

“你们也没问A，”戎策仰身将重量放在脚踝上，像是坐在亲戚家里喝茶一般悠闲，“我叫戎策，佐陵卫伏灵司千户，只可惜被贼人偷了yao牌。这位是我师父，亦是伏灵司的监察大人。”

太守望了一眼坐在高台另一侧的沈景文，再开口声音已经有些颤抖：“空口无凭，为了保险起见，仍要先行关押，再核对身份。”

戎策冷笑一声，问道：“那赶紧核对，顺便帮我找回令牌——如果觉得毫无头绪，城外三里地有一只D罪的水妖，对令牌上的镇邪祟符敏_gan得很，离着几步远都能察觉放在哪。”

沈景文chuī了chuī杯中漂浮的茶叶，虽然表情毫无波动，但攥着茶杯的手明显更加用力，几乎能看见青筋。杨幼清发现这一幕，侧身低声对戎策说道：“乘胜追击，小白在外面。”

戎策心领神会，后tui用力站起身来，踱步走到高台之下，仰着头望向太守。周围的衙役想要上前，曾皓忽然说：“戎千户是不是查案中发现了什么蹊跷之处，以至被贼人陷害？”

南绎王爷这样一说，看客都明了，这D着镣铐的人就是伏灵司的千户。这样一来，此案更加有趣，门口聚集了更多的百姓，或多或少，他们都抱着让大地主沈家出洋相的期待。

戎策并未开口，只是将双手伸出，连带着铁链一阵哗啦啦的声响。太守脸上挂不住，命人给他松开，戎策回头对衙役说道：“劳烦给我师父一张椅子。”

太守脸色更加难看，低声道：“拿椅子。”

一切安排妥当，戎策才说道：“不错，我查的是一桩大案，青沙城最近出现了不少yi_ye痴呆的人，男nv老少皆有，更蹊跷的是，他们都在十日后逝世，而且均是理由正当，看不出任何谋杀的痕迹。”

“本官知道，”太守梗着脖子道，“赌坊的老板娘死在自己卧_F_，而她生前最后见到的就是你。如若你杀了人，即便是伏灵司的千户，也应按照律法处置。”

“这么着急让我进监牢？”戎策揉着手腕，转身向后走去，他的观众从来不是这些官老爷，而是外面站着的百姓，“这人到底是如何被砸了脑袋，不如让老板娘自己说清楚。”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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