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政立于快船船头, 冷寒的江风将他的_yi衫尽数chuī开。他所乘快船,与庞舟的体量相比,不过一片绿叶大小。
方才常歌轻身上船放开风帆,只是为了解一时之危, 更主要的是将庞舟与快船以粗绳系在一处。
这举动让江中的楚国水师都看不懂, 他们数百条快船, 都被庞舟拉扯得四处飘摇,再多加一条, 又能有什么大用?
顷刻间, 祝政的快船果然被庞舟拉得一偏。
祝政不急不躁,只定定看了常歌一眼,迅速回手摇舵, 广袖被江风chuī开,犹如飘过的云。
快船体量轻巧,掉头更是迅速许多,那船在江中倾斜着划了道弧波, 迅速摆头。
拉住庞舟和快船的粗绳渐渐绷紧,本被拉得歪倒的快船竟慢慢找住平衡,和庞舟两相僵持住。
还是刘校尉瞬间看明白了,他泡在江中高呼:“所有快船, 掉转船头,跟先生一样,顺着江流的方向,拉住庞舟!”
快船自然是不能与庞舟相抗衡的,但滔滔东去的大江水能。
庞舟虽重, 却横在大江之上,而祝政将快船摆头后, 船头顺着水流东去的方向,实乃顺流。快船虽轻,但借力江水,勉qiáng能拉住整个庞舟。
千百条轻舟快船迅速摆头,同祝政一样,沿着江流方向,死死扯住庞舟。
若有人能自空中俯瞰,眼下庞舟横在长堤沙洲之间,数百条快船顺着江流方向漂流,粗绳犹如天罗地网一般,死死牵扯住庞舟的咽喉。
庞舟虽被拉住,但江波未止,一làng推着一làng,恶狠狠拍向长堤。重重撞击之下,只听得轰一声,长堤虽暂未裂缝,但显然已经危在旦夕。
常歌站在庞舟船尾,他甚至能看到长堤背后的一片阑珊灯火。
每盏灯火,都是一户家庭。
此处当是城郊,本不该住人的,只是去年冬日里,夷陵陷落,若益州大军自夷陵顺流而下,不需一日即可到达都城江陵。举城江陵居民因此连夜逃出城外,在城郊临时扎营居住,以备形势不对之时,直接乘船逃neng。
常歌本以为夷陵被归还后,大半居民已搬回城中居住,但看灯火数目,显然还有不少百姓住在此地。
他身边轻风抚动,是祝政落在他身边。
“先生!”常歌急着将堤外灯火指给他看,“长堤危险,可江堤之后仍有百姓!快,你快先行回城,通知百姓撤离!”
祝政静了片刻,转而道:“我让景云去。”
“此事不能景云去!”常歌急道,“最快的法子,是通知先江陵城防军,让城门楼鸣钟提醒,再搬城中驻军组织疏离,我们一无文书二无虎符,单凭景云,断断T不动防军,此事只能先生亲去!”
祝政抿唇,只死死攥了他的手。
常歌轻而小幅地摇着头,他眉尖轻蹙,努力压着自己的语气:“天子天子,乃天下之主。先生为一国之君,更是天下万民之君父,此危难关头,千万子民已于水火之中,君父不担此任,还有谁可堪胜任。”
祝政攥他的力道极大,将他的掌骨捏得剧痛。庞舟飘摇,江波怒而拍于甲板之上,溅*了二人相握的手。
长堤shen处,传来一声空响。
大堤,绽裂开一条黝黑的缝。
“快。”常歌回捏了祝政的拇指,“你有你该护的人,我有我要做的事。”
祝政沉沉阖上眼帘,纤长的睫上零星闪烁,不知是溅上来的江波,还是另有触动。
他缓缓抬了眼睛,松开了自己攥紧的手心,复而扣进常歌的指间,同他十指相扣。
祝政像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说出这几个字:“坚持住。”
常歌点点头。
祝政这才依依不舍松了他,shenshen望了常歌一眼,而后踏江而去。
月光洒在他踏过的江面上,江水繁乱,将月色搅得玉碎。
而此时,常歌亦轻身落于一轻舟船头,朝里面正忙乎的船工道:“除了掌舵的,所有人带上压舱货,随我来!”
*
渺渺山丘之上,江雾弥漫。
一直端坐的“老子神像”忽然自神像底座上站起了身,旋开拇指,展了把扇子。
这是个身量细瘦的男人,着一身青_yi。他所有头发都高高束起,不留一丝碎发。
一黑影一瘸一拐走上前来,江雾遮住了他的面目,只能影绰看清他的一身黑_yi。这人身后,二三绿莹莹的眼睛在外围逡巡。
“火寻将军。”
青_yi男子听着年岁不大,他He扇,朝瘸tui黑_yi人行礼,“你我相见,还需带着你的láng护卫,实在是太见外了。”
“我折了二十多位兄弟。芜花。”火寻鸼开口,声音沙哑得可怕。
芜花以扇抵住下颌,轻声道:“我只提供线索,去不去,怎么去,是火寻将军自行决定的。何况,将军的人能逃neng,也多亏了我的船。”
火寻鸼越过芜花的身子,看得江上一片混乱,而常歌端端站在长堤之上,正指挥着水师,将沉重的压舱包丢入江堤前方。
火寻鸼立即拧了他的手腕:“你**你这是要做什么!当时你我商量好的,救出公主,毁了和亲便罢,这江上是怎么回事!”
本章未完...
=== 华丽的分割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