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歌没躲,他的马停在极近的地方,问:“gān嘛?”
这是个傻问题。祝政的动作很显然是要他到自己的马背上来。然而他看常歌似乎不太情愿,并未出手qiáng求。
常歌脸上闪过一抹怅然,他很快弯起眉眼,摸了摸祝政的白马:“你家先生对你可真不好,俩大活人呢,都上去,还不折腾死你。”
白马温和地眨了眨眼,好似赞同。
他开了个玩笑岔开话题,轻挥马鞭想离开,鞭子却被人扯住了。
他一回头,看到祝政正望着自己,松松拉住了他的鞭梢,常歌却觉得,那条鞭子沉得他再也拿不住。
“你要就给你。”他将马鞭一松,佯做没看到祝政眼神的黯淡,败兵似的逃离这里。
早些时候刚下过雨,夜也将起。
马蹄踏在软草之上,溅起些许清露,常歌在密林里七钻八钻,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祝政还捏着他的鞭梢,马鞭无力地垂落下去。
有时候他真的分不清,常歌和他之间有多少是君君臣臣的义理顺从,多少是因为少时陪伴成x,又有多少是另一种别样情思。
他不是不知道,常歌的心思只是刚冒出个绿芽,可能常歌自己都没理清楚究竟哪部分居多,他就立即不管不顾,将这缕neng芽死死攥在手心,好像生怕常歌回过味来,反悔似的。
这回祝政没有驱策白马追上去,只由着它懒懒行走,那马也悠闲起来,时不时还停下来吃上几口草。
常歌的马鞭是五枝柳条拧的,握柄的地方有些显著的掐痕,粗糙的柳枝皮卷起,露出青neng的nei里。
握鞭的时候是不会掐着鞭柄的,常歌这种骑she惯了的更不会。马鞭上留下掐痕只有一种情况——他心中杂乱焦虑,不自觉地掐紧了手中唯一捏着的柄。
祝政想不通他焦虑的缘由,他的白马徐徐而行,忽然停了脚步,打了个响鼻。
“先生慢死了。”
树上neng叶挂满雨露,圆月将出。
常歌站在树下,随意靠在马背上,本是抬头看着他的,和祝政目光一触,即刻偏过头去。
月是好月,人乃璧人。
他还以为常歌去了便去了,没想到还会在前方等他,一时有些发愣。常歌三两步走过来,拉过了他的马笼头,牵着他的马,缓缓朝前走。
二人各有心事,沉默着走了一阵。露水压过草地,整个夜晚都温凉cháo*。
“我没在躲着先生。”常歌牵着他的马,忽而小声道,“我**只是不知是怎么了,这几日见着先生,心里就重的慌。”他停住脚步:“我见着他人,明明没有这样的_gan受的。”
常歌还要朝前走,手上忽然一凉,被人覆住了。祝政只不松不紧地捏着他。
常歌摇摇头,摸了摸白马:“我躲不过十五了,这回可不能怨我。”
祝政已经下了马,扶着常歌的背帮他坐了上去,复而自己也跟着上马。
常歌肩背窄瘦,恰巧入怀,祝政只是绕过他,轻轻抓起缰绳,就显著_gan觉到怀里的人全身都紧绷起来。
祝政没有俯身贴上去,而是保持了一点微妙的距离,轻声和他说话:“景云,自药王谷回来了。药王不在,仅有一张字条说是出去云游了,景云说,药庐里有层厚厚的灰,可能许久未归了。”
常歌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马背上颠簸,他的发尾摇摇dàngdàng的,胡乱在祝政_yi襟上扫。
“过阵子,我还要他再去,一定把药王请来。”
这回常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彻底走神了。两个人距离很近,祝政的角度可以毫不费力地从领口看Jin_qu。
常歌正低着头出神,右颈后方露出一小片粉色的胎记,活像是落了片花瓣在上面。月光照得他肤色白净,而那片花瓣样的胎记则越发灼眼。
“常歌。”
常歌轻轻嗯了一声。
“你劝乔泽生不要过于冒险的话,真的是那样想的么?”
常歌摸着有些粗糙的缰绳。
其实,将与士不同,士将留存,否则难以久战;但将当无畏,否则军当不军。
那话劝劝乔泽生He适,但放在他身上,其实是不大He适的。
不过这话,他是不敢当着祝政的面说的。尤其是知道箭镞真相之后,他有些惶惑——他身上有冰魂蛊毒,又常常在马背上讨生活,他从没想过会活得长长久久。当时答应祝政也是想着有一日算一日,但他忘记了一点,祝政似乎并不这么想。
只是受伤而已,祝政就完全受不了。
常歌只低声搪塞:“是,我是这么想的,所以才这么劝乔泽生。”
他忽然觉得身后的人稍稍顿了一下。
经过密林,白马晃晃悠悠,踩着月光沿着林边走,恰巧能远远俯瞰襄阳。
汉水环抱,襄阳城里已有了些活人气,天刚麻黑,已点起了些许灯火。
常歌见着那片灯火,身子渐渐放松起来。灯火映进他漂亮的眼瞳里,一片璀璨。
祝政的声音更低了些,也更温和了些:“将军此刻在想什么?”
“我在想**终有一日,天下泰定,江河万古,我王**万年。”
三个愿望,十二个字,没有一个字在说他自己。
祝政攥紧了他的手。
常歌似乎是_gan受到了什么,不知是规劝还是开解,轻声说道:“**王乃公器,须寡yu薄念,无妄无情,大仁不仁,方成仁王。”[2]
常歌对这一点认得太过于清楚,尤其是西灵一定,láng将火寻鸰失踪,láng胥骑崩解;而北境一定,定安公常川“自尽”在常家祠堂。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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