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想的不少。”秦睢生生被眼前的少年气笑:“朕是问你的身份。”
郁宁这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郁宁不禁赧然,一瞬间连惊恐的情绪也少了许多。
他忙道:“臣妾名郁宁,字砚安,家住东巷府长安大街……”
“……朕不是问这个。”秦睢声音难得听出几分咬牙切齿,“算了……此事揭过,朕现在要治你另一桩罪。”
“你偷吃喜果,殿前失仪,按罪当……”最后一句时他顿住,淡淡扫了眼身旁的郁宁。
郁宁打了个哆嗦。
“当什么呢?”秦睢摩挲着下巴沉思道:“朕有些记不大清了,是凌迟还是腰斩来着?”
“臣妾实在饿极……一时没忍住……”郁宁忍不住辩了两句,人却已经老实地跪坐在地上,身体抖了抖。
“皇后这是何意?”郁宁听见秦睢虚假地惊讶了一声,随即又道:“朕开玩笑呢。”
“皇后不会当真吧?”
郁宁:“。”
不知为什么,总感觉他在报复自己。
郁宁轻轻牵动唇角,配合地笑了两声:“陛下真是风趣。”
“朕就说嘛。”
秦睢虚情假意地夸赞:“不愧是朕亲自挑选的皇后。”
郁宁:“……”
“不过,”秦睢话音一转,又道:“这内殿到底还是睡觉的地方,既是皇后自己做下的孽,就由皇后亲自清理gān净吧。”
他起身伸了个懒腰,眼下的青黑愈发明显:“累了一天,朕也乏了,先去沐浴,皇后请自便吧。”
“……”郁宁低着头,好脾气地答应下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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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不在焉地将自己在chuáng缝里塞的果壳一点点掏出来,郁宁一边清理一边仔细回忆刚刚发生的一切,至今还有些后怕。
刚刚他怎么就控制不住地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了呢?
还是谁看了秦睢的脸就忍不住说实话?
那自己以后岂不是说不能说,连想都不敢想了?
不过还好今晚逃过去了。
算算时间,秦睢应该快沐浴完回来了吧?
郁宁连忙回神,加紧了清扫的速度,刚好在秦睢回来的时候收拾完。
他将chuáng缝清理gān净,还换了新的chuáng单,又拿过来了两chuáng被子。
他应该不会想跟自己睡一个被窝吧……
正想着,秦睢就回来了。
褪去厚重的喜服,他只披了一层薄薄的红色单衣,露出脖颈到胸口的一大片肌肤。
大片浓郁的红贴在他白皙如玉、紧实有力的身体上,头发末梢还留有水渍,顺着锁骨流到衣服深处,端的是男色惑人。
除了自己的,郁宁还是第一次看见别人的身体,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
“都铺好了?”秦睢从后边探过来,看见chuáng上的两chuáng被子,忍不住挑了挑眉。
他身上的香味经过沐浴淡了些,却更显清逸,郁宁有些不大自在,闪身躲开,“回陛下,铺好了。”
“不错。”秦睢回身,看了看郁宁的脸,撇嘴道:“皇后也快去漱洗沐浴吧,看你风尘仆仆,灰头土脸的,都出汗了。”
被指使着铺chuáng才出了一身汗的郁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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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郁宁由宫人领着去偏殿的温泉房洗澡,秦睢当即收起了表情。
他顾自翻着书架上的书,沉声问道:“身份可查清了?”
殿内空dàngdàng,不过一息,殿内却有一粗哑男声响起:“身份并无差错。”
“那倒是有意思了。”秦睢挑了挑眉“一路上可有什么异常?”
“……没有。”那粗哑男声艰难答道。
“有事便说,贺烺就是这么教你们的?”秦睢冷声道。
“是!”
粗哑男声jīng神一振,忙道:“郁……皇后进宫的路上将手里的喜果吃了,还把果核塞到了坐垫之下。”
秦睢:“……”
倒是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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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宁洗完澡过来,发梢还带了水汽,他换了一身雪白寝衣,模样唇红齿白,只是神情有些呆。
秦睢转头看了他一眼。
郁宁觉得秦睢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对。
他看着秦睢那张脸,下意识便问:“怎么了?”
说完就又后悔了。
他怎么又忍不住说出来了?
这不是拿着小命在开玩笑吗?
“皇后有趣,朕着实喜爱。”他面无表情地说着腻人的情话,眼神却又落回手中的书上。
郁宁笑不出来,目光落在秦睢盖着的被子上,眼神一凝,表情也不由自主地扭曲起来。
被子呢?
他明明记得放了两chuáng被子,现在怎么就剩一个了?
“陛下……”郁宁犹豫半天,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秦睢,语气委婉:“不知今晚如何就寝……”
秦睢目光朝他看过来,随即拍了拍身旁的chuáng铺,“皇后快过来,朕还等着dòng房花烛夜呢。”
郁宁:“……”
活了一十七年尚未跟人同chuáng共寝过,哪怕再qiáng装镇定,郁宁俊俏的脸也不禁微微发红。
抱着秦睢应该不会真对自己一个大男人出手的侥幸想法,郁宁磨蹭着脱鞋上chuáng,小心避开秦睢躺着的位置,窝在靠墙的chuáng边,随即攥紧了一角被子,闭眼之后的表情堪比壮士赴死。
“良辰美夜,大好秋光,皇后这就要睡了么?”
然而秦睢却不打算放过他,他俯身凑近郁宁那张脸,凤眸狭长幽暗,“郁卿还未同朕圆房呢。”
“陛、陛下舟车劳顿,心力jiāo瘁,臣、臣妾想让陛下多歇、歇歇……”郁宁忍不住往上拉了拉被子,结结巴巴地回答,声音听起来快要哭出来了。
清逸的男香萦绕鼻尖,有些粗重的温热呼吸甚至打在脸侧,郁宁不用睁眼就能感觉到秦睢离他有多近。
结婚之前嬷嬷教的那些不可避免出现在脑海中,郁宁整个人红的像只煮熟的虾。
“皇后这话是在说朕不行?”秦睢口吐惊人之语。
“没有……不是……”郁宁崩溃地睁开眼,近距离对上秦睢那张俊美秾丽的脸,忽地又软了声音,嘴巴不自觉又道:“陛、陛下,求您别逗我了……”
“这样啊。”秦睢撇开脸坐起身,“朕还以为皇后如此姿态,是在等朕宠幸呢。”
郁宁:“……陛下误会了。”
“那皇后现在还要睡觉吗?”秦睢又问。
“臣妾现在还……不太困。”眼皮都在打架的郁宁欲哭无泪道。
“那正好。”秦睢冲他微微笑了一下。
随即将手中的书递过来,“麻烦皇后了。”
郁宁:“???”
……
半个时辰后,缩在chuáng脚的郁宁目光呆滞地念着手里的话本,书里的yín词艳语被他生生念出经文的感觉,听得人昏昏欲睡。
事实上,秦睢此时闭着眼睛,看着确实睡的挺香。
郁宁:“……”
“那狐狸jīng一把搂住书生的腰,一人一妖颠鸾倒凤好不快活……”
郁宁一边念一边偷瞄那头已睡熟的秦睢,松了口气,愤愤将那本子扔在一边,他缩在chuáng脚慢慢躺下,想拉被子盖上,却发现秦睢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根本拉不动。
郁宁:“……”
这bào君,不仅bī着自己念yín_书哄他睡觉,现在居然还把被子全卷走了!
说真的,府里几次想致自己于死地的继母沈氏都没他难缠。
盯着周围华贵却陌生的环境发了会呆,想起今日的遭遇,郁宁忍不住苦笑一声,随即小心翼翼躺下来。
不敢惊醒秦睢再生事端,郁宁挨着被子缩成一团,随即闭上了眼。
价值千金的银骨炭早在初秋便已备上,此刻混着暖炉里的龙涎香,丝丝缕缕地将周遭的一切笼罩得有些虚幻。
郁宁嗅着这股馨香安逸的气味,不一会儿就睡熟了。
大红色的喜chuáng两旁是彻夜燃着的龙凤双烛,温暖的光芒照的人脸微红,殿内莫名便安静下来。
而本应睡熟的秦睢此刻却突然睁开了眼。
他盯着头顶的chuáng幔发了会呆,随即默不作声地从chuáng上坐起来。
目光不带一丝情感地落在chuáng脚可怜兮兮捏着被角刚刚睡熟的郁宁身上,秦睢将他从上到下审视一遍,最后又落在那张脸上。
俊眉修目,昳丽清雅,虽然睡的不太_安稳,看着也依旧乖巧。
眼前人生了一张很容易讨人喜欢的脸。
秦睢微微笑了一下,伸出手,隔着极近的距离,只差一点,就能握住他的脖子。
那样纤细,只消稍一用力,就可以折断。
甚至不会留一滴血。
而毫无所觉的郁宁此刻睡的正熟,时不时抖一下身体。
冻的。
已经入冬,虽然殿中烧了炭火,没盖被子还是很冷。
他本能地寻找热源,然后满意地将脸贴在秦睢灼热的掌心。
秦睢:“……”
没料到眼前人居然会有这样的动作,秦睢脸上笑容僵了一下,感受到细腻柔软的肌肤在自己掌心微蹭,他慢慢抽回手。
“还真是不怕死啊。”他轻笑一声,眼中的杀意却已然收敛。
毫不客气地用力推了下郁宁的脑袋,秦睢俯身凑近,语气温柔又凶狠:“郁卿,滚回被窝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