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九点唐书终于睡醒了。
早上回来之后,美滋滋地想洗个热水澡,结果洗到一半就变成了凉水,冰冷冰冷的水。
她掐指一算,已经延迟了半个月jiāo房租。
所以为了躲避房东,连灯也不敢开了。
穿衣服穿到一半,觉得勒脖子,领口一翻,哟,商标在前面呢!
于是唐书泄气了,还是开灯吧。
“啪嗒”一声按开关,过了三秒,灯还是没亮。
她不死心反复按了几下开关,真的停电了。
她望了望外面,对面楼灯火通明。
正对面的一家人正在其乐融融地看电视,场面真是温馨。
这房东还真是半点不近人情,自己在享受天伦之乐,还不忘给她关电闸。
唐书只好去楼道检查自己的电闸。
刚想推上电闸,瞅见了旁边有一双白得透灰的脚飘在空中。
唐书一扭头,那女鬼的脸近在咫尺,吓得她往后退了一步。
一般把她吓着的鬼都过不好。
女鬼瞪着两只跟黑窟窿一样的眼睛茫然地看着她。
“推电闸,没看过?”
回应她的只有空气中的寂静。
唐书挠挠头,往身后上方瞧,“那地方有摄像头,一般拍不到妳,但是我不想被当成神经病。”
唐书推上了电闸,捋了捋睡觉时被压得跟草一样蓬乱的头发。
这女鬼的头发挺适合拍洗发水广告的,又长又黑又亮,还不分叉。
“妳是怎么死的?”
鬼没有回答她,只是跟在她身后。
“我看妳面貌完整,四肢健全,一不滴水,二不流血,肯定不是溺死,或者出意外死的。”
“妳先等等,在门外等我,我家一般不请你们进去,我先进去换个衣服。”
唐书忽然感觉头皮发麻,伸手一摸,头发又湿又黏。
一回头女鬼长长的舌头就差点舔到了她的脸上。
“我刚洗的头。”
她的话音刚落,女鬼的舌头就缠住了她的脖子。
唐书好气,但是保持着微笑,“我也不想重新洗澡,费电费水。”
于是握住了女鬼湿漉漉的舌头,“那就只好请妳进来了。”
手一用力,将女鬼甩进了家里。
她反手就将门关上了。
女鬼挥动着长舌头,甩来甩去。
唐书吸气,“小心点,不要碰到我的墙。”
她只想速战速决,于是快快绕过女鬼,正准备将家里的窗帘拉上。
对面的老房东不知何时站在阳台上捧着望远镜。
“……”
唐书内心:您老比我家里的那位还可怕!
拉上窗帘后,唐书转身,“妳一定是长舌妇吧,不然怎么会变成长舌鬼呢?”
到处都是臭得要死的口水味。
“妳多少天没刷牙了?”
唐书崩溃,握住了女鬼的舌头在手上缠了几圈,用力地甩在地上,拳头一遍一遍往女鬼头上抡。
“就妳这武力值,还想来吃我?都不知道妳值不值钱,不值钱还敢进我家?”
女鬼的头已经被捶扁了,跟胶水一样粘在地板上。
唐书一阵恶心,立马把女鬼折了起来塞进yīn阳袋。
……
收拾主动送上门的鬼明显更费力一些,耽误了片刻。
唐书到达了那片树林后,一只鬼也没有,就只有风狂野地chuī着树叶沙沙作响。
她叹了口气,天要亡她,不是没有办法。
比如好不容易让她找到一个满是鬼的地方,偏偏让那只女鬼给耽误了。
要是早一点过来,说不定还能遇上几只正准备逃离的鬼。
唐书往旁边走去,直到发现了一栋废弃大楼,楼里一片黑暗。
她从兜里掏出了蜡烛,chuī起火芯,万般小心地护住蜡烛走了进去。
地上囤积了不少枯枝烂叶,踩在枯叶上的声音打破了楼里原有的安静。
唐书上楼,地板上灰尘多,可以明显看出脚印。
她一路跟着脚印走上了天台。
月亮很大很圆,月光高高地照在地上,年久失修的护栏前站了一个人。
唐书chuī灭蜡烛,她很确定那是一个人,毕竟人有呼吸,而鬼没有。
她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脚步声很是微弱。
尽管是这样,那个人也回头了。
在朦胧的夜色中,唐书依稀可以看出那个人的侧脸轮廓很完美。
只可惜那是一个想不开的人。
活了这么多年,她什么都想开了,觉得人生不就是这么一回事,没有什么大不了。
“爱是一种能力,被爱是一种魅力,你有爱人,又有人爱,已经是一种圆满了,不像是有些人已经丧失了爱人的能力,舍弃了被爱的魅力。”
那人似乎被这话触动了,转过身来无声地凝望了她……很久。
“你若是见过那个战火连天、哀鸿遍野的时代,你一定会珍惜这个现世安稳、岁月静好的如今。人的一生其实就那么一回事,活着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很快时光就会过去,一生也就过去了。”
唐书说这话时,很平静。
平静到她以为她的一生也是这么平静。
“我若是你,便回头看看这人世,绝不轻易到那罪怨痛苦的地狱去。”
天台上的风很大,眼前的人在黑暗中晃动身影。
他终于开口说话了,“妳去过地狱?”
唐书伸出五指放在眼前,月光透过指缝照耀进她的眼里。
“我见过。”
真正的地狱,她没见过。
但是那场战争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忆,活了下来的她每当回想起,总觉得地狱不外如是。
眼前的人突然间看向另一旁,离他们不远处有黑影一闪而逝。
“还有,”那人顿了一下,”谁说我要寻死了?”
说完这话后,便跃在了空中,朝着黑影消失的方向追去。
唐书看见他那黑色的袍子飞舞在空中,手中还握着一把长剑,泛着微冷的光。
那人是个……法师?
她往前走了几步,才发现这是个绝佳的位置。
站在这里,树林里任何风chuī草动都逃不出双眼。
树林西南角的动静很大,似乎可以看到两个黑影在急速jiāo战。
他们动作很快,招招似乎都在置对方于死地。
唐书非常不舍地从兜里掏出了一张huáng符。
瞬间移动符。
这符五十一张,上次送猴子jīng回去还làng费了一张。
她念了咒语,huáng符瞬间烧成灰烬。
在灰烬落地之时,她已被送到了两方jiāo战之处。
与法师jiāo战的那人动作轻捷,灵活矫健。
法师手夹一张白纹黑符,默念咒语后,蓝火燃烧了起来。
借着那燃烧的火光,唐书看清了法师的样貌。
一个很年轻的男人,好看的眉形下是一双承载星辉的双眼,在夜里亮得幽深。
黑符燃尽,显现出了一个泛着蓝光的封印符咒压向另外一道黑影。
但那道黑影却很轻松地往旁边跃去,跳上了树枝,从树枝中穿梭离去。
但与此同时,另一个方向也传来了声音,是一种低沉的嘶鸣声。
唐书笑了,这种声音她最熟悉不过,于是立马就寻着那个声音追去。
身后的法师也追了上来。
两人轻松地在树枝中穿梭跳跃。
没一会,法师就追上她了。
两人在黑暗中无声对视了一下。
唐书加快了速度,但是法师也紧随其后。
终于看到了那发出嘶鸣声的厉鬼。
此鬼冒着黑烟,面目狰狞。
“我先预订了,这鬼是我的。”
法师没有理会她,只是像方才一样拿出黑符,准备释放出封印符咒。
人民币玩家啊,两张封印符咒都快抵得上她一个月的房租和伙食费。
只可惜这封印符咒并未起效,黑烟鬼很快就破解了。
这下反而bào露了他们的存在。
黑烟鬼朝他们这边移动。
唐书往旁边一挪。
黑烟鬼直接越过唐书往法师那边扑过去。
“这鬼认识你?”
法师用剑抵着黑烟鬼凶猛的进攻,没有jīng力理会唐书。
“你还是太年轻,修为不够。”唐书中肯地评价了一下。
“不过没关系,你认识连霜子吗?他可是你们法师界的翘楚,他在你这个年纪可能还没你厉害。”
只有听到了连霜子后,法师才愿意给一点反馈,因为唐书看见了他身子明显一顿。
“说好了,这鬼归我,我才救你。”
法师还是没有理会唐书,吃力地挥动着长剑。
几道泛着冷光的剑锋劈在了黑烟鬼身上。
但是毫无用处,这剑锋实在是过于微弱。
唐书发现这厉鬼的下盘很稳,双脚似乎完全站立在地面上,但是行动迟钝。
她不太相信,遂蹲下仔细观察。
原来这黑烟鬼真的可以脚踏实地地踩在地上,并且还是一步一个脚印。
唐书的视线慢慢地往上移,法师每次打在黑烟鬼身上的声音都很真实,像是打在肉.体上声音。
紧接着黑烟鬼就跟疯了一样,又长又坚硬的指甲似乎每一下都想把法师撕裂。
但是一碰到法师身上的黑袍,就跟被火灼了一样,立马缩回来。
“这鬼想要吃了你?
唐书说出这一句话后,法师终于在百忙之中抽出一眼瞧她。
于是唐书更加确定了,“你又不是唐僧,他gān嘛要吃你?”
莫非吃了法师的肉能长一倍功力?
法师又从黑袍之下掏出了一张符。
但是这次燃烧之后,并未释放出封印符咒,而是化成一缕孤烟消散在黑夜中。
“你居然求救去了?”
明明就快天亮了,他还去求救,看来这厉鬼怨气很重,能在白□□动。
法师在原地画了一个圈,又甩出了一张符,默念了个咒语,将燃烧完的灰烬踩在圈内的土地上,然后就地打坐。
黑烟鬼一直在沿着圈转,但靠近不了,急得呜呜大叫。
这黑烟鬼为什么如此青睐法师?难道他真的是唐僧肉?
唐书拾起了一个小石头砸到了黑烟鬼身上。
起初黑烟鬼并没有反应,唐书只好一扔再扔。
“你为何一直围着他转?”
唐书站了起来,拍拍屁股,盘腿坐久了,腿都有点麻了。
“要不过来跟我过两招吧。”
法师忽然感觉到不对劲,立马睁开眼睛,只见她手拿了根小树枝时不时抽打一下那只鬼。
她应该是捏了隐身诀,一张隐身符一般只能维持十五分钟。
“什么?那家伙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收了你,害你死了之后还冤上加冤……”
这下唐书总算是明白了,这黑烟鬼生前蒙受不白之冤,郁郁寡欢而死,因为怨气太重,离不开村子。
前不久,村里死了一个女子,死法很离奇,他当时刚好在该女子尸体附近游dàng,法师来到村里之后,一口咬定就是他所为。
法师让村民把他的尸身烧掉,村民过于害怕连同他的祖坟一起挖出来烧掉。
这下子黑烟鬼的戾气加重了,于是带着自己烧焦的尸身来寻仇了。
所以这鬼才全身冒着黑烟,并且一股烧焦味。
说到这,唐书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咕叫了起来。
为了掩饰尴尬,她“啧”了几声,走到了法师身旁。
“你为何让村民把他尸身烧掉,却不收掉他?”
未烧尸身之前,黑烟鬼的戾气还没那么大,以法师的能力来说收掉他绰绰有余。
“妳能听懂他在说些什么?”法师似乎很诧异。
有些鬼能说话,有些鬼不能说话,这里面的情况很复杂,三言两语也解释不清。
通常害人的都是能说话的鬼,不能说话的鬼一般脑子都不太清楚,但是这样的鬼最容易受其他东西的蛊惑。
借刀杀人的戏码时常发生。
“当然,他只是在讲方言而已。”
唐书能感受到法师听到这话后的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