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林钏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启程。她正准备去向孟家人辞行,一出门就见孟怀昔站在树下。
他随身带着行装,好像要跟她一起走。
林钏迎面看见了他,一时间没说话。孟怀昔走过来,坦白地说:“昨天得罪了你。我怕你一个人先走,一大早就在这儿等着了。”
林钏说:“好端端的,你哪儿得罪我了。”
孟怀昔便笑了,说:“师妹大度。你既然不生我的气,那咱们就一起走吧。”
林钏无可奈何,说:“你都回家了,怎么还要跟我们出去?”
孟怀昔说:“在山里待得太久了,我也想到处看一看。昨天我跟M_亲说了,要和你们一起游历,她答应了。”
林钏觉得不妥当,想拒绝他。孟怀昔的神色又凝重了些,说:“我这次出去,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办。”
林钏说:“什么事?”
周围没有其他人,他走近一步,轻声说:“我们家有件法器,叫星河镜。这件法器背负着孟家的家运,三个月前被人盗走了。这件事外人还不知道,我娘让我暗中查访,想办法把它找回来。”
这件事非同小可,林钏顿时把其他事抛到了脑后,说:“有什么线索吗?”
孟怀昔摇了摇头,说:“过年祭祀的时候,法器还在。到了元月十五,镜子就不翼而飞了。存放镜子的重地一直有人把守,没有外人侵入的迹象。昨天晚上我还去过现场,没有被bào力破坏过的迹象,实在让人费解。”
林钏道:“找过了吗?”
孟怀昔忧虑地说:“怕走露了消息,目前只派了几个心腹暗中查访,毕竟现在连法器的下落都不知道。”
林钏沉默了下来,换成是自己,肯定也不会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以避免招来更多的麻烦。
孟怀昔说:“这么大的事,我一个人很难办到,需要你们的帮忙。”
这些年来他帮过她不少,如今他开口要求,林钏不能拒绝。她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了。”
湛如水从旁边屋里出来,见孟怀昔也在,顿时露出了笑容。
她说:“孟师兄,你也跟我们一起走吗?”
孟怀昔说:“对,这就出发。”
唐裁玉也背着行囊出来了。几人来到正厅前,孟M_已经在等着他们了。孟M_送他们到了大门前,叮嘱儿子保重body,好好照顾同门。
孟怀昔一一答应了。孟M_又说:“娘吩咐你的事,记得细心查访。得到消息之后不要妄动,先通知家里再说。”
孟怀昔说:“儿子明白。”
众人离开了孟府,继续往东行。傍晚众人在江城落脚住店。驭风简单吃了点东西,买了一坛好酒,说:“我去城郊一趟。”
林钏刚洗了把脸,扭头说:“gān嘛去?”
驭风没有回答,只是说:“很快就回来,等着吧。”
这人向来神神秘秘的,不知道他又要gān什么。林钏闲来无事,有些好奇,便也悄悄向城郊去了。
驭风的打扮很容易辨识,穿着一身黑_yi,身材又颇高挑。林钏轻易就问到了他的去向。
他站在江水边,大江滔滔向东流去。风把他的_yi衫chuī得猎猎作响,他站在一块石碑前,久久伫立不动。
残阳如血,染红了半边天空,颇有些慷慨悲壮的意味,他的身影也透着孤独_gan。
林钏走过去,驭风没想到她会跟来,有些诧异。
他说:“你来gān什么?”
林钏道:“你能保护我,我难道不能跟来保护你吗。”
驭风嗤笑一声,说:“什么保护,是尾随吧,你怕我私通外人么?”
林钏扬了一下眉,说实话是有点这意思,毕竟很多事她不亲眼看到,是无法信任的。
驭风伸手擦拭石碑,上面积满了灰尘。墓碑正中写着,故友程淮之墓,旁边的落款是苦竹敬上。林钏有些诧异,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了苦竹大师的姓名,更惊讶的是看到了程淮二字。
她迟疑道:“这是程老先生的墓?”
驭风道:“对,这就是你祖师爷的坟墓。”
蜀山的弟子都知道,程淮就是问道盟的创始人,过世的天枢长老。
林钏只知道天枢长老以一己之力建立了修真界的秩序,却没想到这样一位英雄,死后会被葬在这里。
长风从河边chuī过,芦苇丛轻轻摆dàng。生前再风光的人,身后也不过是一捧huáng土。
驭风说:“他出生在江城,临终想落叶归_geng。苦竹大师是他的好友,便按照他的遗愿把他葬在了这里。”
林钏说:“为什么是苦竹大师埋葬他,他没有其他的亲人么?”
驭风沉默了片刻,淡淡地说:“可能没有了吧。”
林钏有些惋惜,却又说:“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驭风淡淡地说:“我活的比你久,知道的事情自然比你多。”
他的语气里带了些沧桑的意味,作为剑灵,驭风大杀四方的时候,正是前辈英雄纵横江湖的时代,确实亲眼见证过很多事。
他拍开封泥,将酒哗哗地倒在坟前,郑重地说:“你是真正的英雄,我敬你。”
驭风这样张扬邪气的人,来祭奠这样一位正派的长者,好像截然相反的两个人站在对立面。生与死、光明与黑暗,形成了qiáng烈的反差。
林钏_gan到了一点违和,却没说什么。驭风倒是很明白她的心思,淡淡地说:“你觉得像我这样的人来祭奠他,不He适?”
林钏扬了一下zhui角,说:“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但你想这么做,也没什么不可以。”
驭风今天难得沉稳,说:“问道盟虽然有一些弊病,但创立的初衷是好的。程老先生有真正的悲悯之心,就算是我这样的人,也很佩_fu他。”
真正的英雄,不但能让同道中人尊敬,更能让对手佩_fu。天枢长老一生不爱动刀兵,靠着一己之力让修真界重归和平,确实已经到达了圣人的境界。
林钏虽然敬佩他,对他的理念却不能完全认同。菩萨亦有金刚之怒,没有武力做依靠的善良,甚至没办法保护自己立足,最终会消失于世间。
这个世界需要qiáng权的统一,有武力、规则和处罚,才能保护真正的善良存活下去。
这一点驭风跟她的想法是一致的。两人都崇尚绝对的力量,先保护自己,再保护弱者,否则只是给这个世界添麻烦而已。
高粱酒浸透进了泥土中,长草在风中轻轻摆动。驭风弯下yao,把草一簇簇地拔/出来,为他扫墓。
林钏掏出一块手绢,把墓碑上的灰尘擦去,_gan慨道:“我确实没想到,一头láng居然会是牧羊人的信徒。”
驭风的眉眼本来很锐利,偶尔露出落寞的神色,却莫名让人心疼。
他说:“我身处在夹缝里,只能抬头看一线天光。程老先生虽然有些理想化,却为这个世道指出了一个可以期待的未来。”
林钏说:“那种理想的世界太难达到了。”
驭风看着远处的天,说:“虽然很遥远,但并不是做不到。一百年、两百年,总有一天会达到。在此之前我们能做的,就是铲除不该存在的东西,让一切往好的方向转变。”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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