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元四年。
二月,chūn和景明。
顾琅手里拿着三本帖子,缓步进了御书_F_。
龙案边的万岁爷略一抬头,便笑开来:“爱卿公事之余,应酬之隙,竟舍得出府,来看我这孤家寡人?”
顾琅略一行礼,笑回道:“万岁爷早享了天伦之乐,竟还说起孤寡二字?”
万岁爷抬手点点桌边,笑道:“坐吧,有事快说,说完快滚。”抬手一挥,几个nei侍过来给顾琅看茶,接着都下去了。
“你每次这个时辰来,必是没有什么好事。”万岁爷泰然坐着,言语上却不饶人。
顾琅浅笑:“万岁圣明。”
顾琅略一倾身,把手里那三本帖子拿出来。
“此番殿试**”顾琅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臣有上中下三策。”
万岁爷会心一笑:“先讲上策。”
顾琅递上其中一本帖子,万岁爷好奇地接过来。
展开,入眼是即将参加殿试举子的名单,以及他们各自的出身。还有一行小字,注释着他们各自的脾x。
顾琅解释道:“万岁手中乃上策。世家、寒门兼顾,刚烈、油滑俱有。实为三荤七素之上策。”
万岁爷展开大略一瞧,饶有兴味念道:
“李岳,刑部郎中李若虔长子,x聪多语,颇具灵气;
陈鹏振,福州大绅之子,沉稳寡言,眼色颇佳**”
念着念着,万岁爷停住了,把帖子一撂:“你这分明是下策。三荤尚可,七素过刚。再过几年,我甭想睡个安稳觉了。”
顾琅微一蹙眉,又递一本:“那不如中策?荤素参半,”顾琅沉吟,“若取中策,朝中不久,定有好戏看了。”
万岁爷亦是面露难色,视线移动到顾琅脸上:“所谓下策呢?”
顾琅稍稍叹气,拿了出来:“前五十人,文字上的悬殊已不大了,更要顾及他们的出身与脾x。取下策,只是万岁能得一时逍遥。如今朝中已是纷乱,若取下策,十年后,万岁怕是要殚jīng竭虑。”
“我殚jīng竭虑?”万岁爷展颜一笑,“不是还有你吗?怎么,十年后就要辞官归隐,求仙问道去?”
这话里分明带着威胁,顾琅想都不想,立即回道:“臣不敢,是臣言错。”
万岁脸上的笑容霎时敛了下去,他往后靠着椅背,有些不悦道:“我最烦你这副样子,”万岁爷不再看他,把视线落在花瓶里的雀翎上,“我们不能像从前那样吗?”
顾琅闻言不敢抬头,腹诽道:伴君如伴虎,太难拿捏了。
万岁爷私下里越发喜怒无常。
“臣**”
能言善辩的顾琅一时语塞,后背亦出了一层冷汗。他断不敢忘记。面前的这人正是从前杀伐果断的定王。
万岁爷却仿佛被他的反应逗笑,自顾自的大笑起来。
顾琅低声道:“臣**绝无二心。”
万岁爷笑得更是开怀,转而道:“够了够了,继续说殿试吧。”忽地像是想起了什么,疑惑道:“上中下三策,怎么都不见沈举人的名字?”
这是T侃,顾琅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举贤避亲。”又露出一个赦然的笑容,“沈举人的好,严阁老申阁老自会与你大讲特讲。”
万岁爷一张沉稳大度的脸,浮出一些不屑:“这是有多好?倒叫我好生好奇了。”
顾琅端茶要饮,实则为了掩住笑意。
万岁爷斜他一眼:“我准许你吃茶了?”
顾琅悻悻放下茶盏,心里叫苦。万岁爷这两年里,脾x越发的难捉摸。
万岁爷不耐烦道:“口gān就喝。”
顾琅:“**”
这下顾琅心中惴惴,越发不敢碰茶杯了,他实在不知道,今日到底哪句话惹了万岁爷不高兴。是“十年后”那句吗?
还是“下策一时逍遥”?
可他确实是为了朝廷着想,没半点私心A。沈子兰这名字,他压_geng就没写Jin_qu,这还不够公正?顾琅望着茶盏有点出神。
“待会儿留下用膳吧。醉蟹,顶好的。”万岁爷把茶盏往他手边推推,语气也和缓下来。
可顾琅的表情却不自然了。
留,府里那个沈举人必然不悦;不留,他就是不给万岁爷面子。
顾琅灵机一动:“吏部衙门尚有公务**”
万岁爷果然无法再留,笑骂:“那就快滚。”
“臣遵旨!”顾琅如同获得大赦的要犯,神色陡然放松下来。
行罢礼,脚步匆匆的出了御书_F_。
朱从佑把这些细微的表情尽收眼底,忿忿道:“方铨!”一个年轻的小宦官进来躬身,静候圣意。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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