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啊,这伤寒的药要按时吃的。一日三副,三碗水煎做一碗。”
沈成玦付了药要钱,拿起药,匆匆离开。
他熟悉地穿梭在枣花胡同里,一路的香风艳曲。接着一拐,进了里面一间南风馆。
这是整条枣花胡同名气最大的南风馆。
“师哥,你怎么样了?”
他师哥李小园昨儿还好好的,早上却突然病倒,连chuáng都下不来。偏巧沈成玦今日起了一个大早,看他这病恹恹的模样,便着急忙慌出去抓药。
药抓回来,人却更严重了,已经连话都说不出。
“你可是咱们的红牌子,这怎么行啊。主人来了要怪罪我没照顾好你的。”
李小园不说话,还在躺着。单拿眼珠子轱辘了一下,往他那边瞅瞅。
沈成玦叹了一口气。
师哥唱正旦,他弹琵琶。牡丹旁边的一片绿叶,说的就是他。现在倒好——牡丹躺下了,剩他一个绿叶,今晚还怎么上台?
沈成玦就准备打水来洗漱,刚端了脸盆回来,就听到外面一阵骚乱,嚓嚓脚步声里,还混杂着慌张的吆喝声:
“狗腿子来抓人了,躲着躲着!”
“抓住就送走,给东厂的老阉唱曲儿……”
这时辰,整条胡同分明都还没开张。沈成玦刚回来,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回忆了一下,今个堂子里的人确实少了很多,就好奇地起身准备往外面看。结果刚走到正门口,隔扇门“砰”一声,猛地被人从外面推开。
沈成玦鼻尖被砸的生疼,当即捂住鼻梁,眼中泛出泪花来。
再睁眼看,几个锦衣卫和十来个东厂番子腰间挎刀,在门口堵着。沈成玦许久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了,顿时像木头一样,僵愣在原地。
“大,大人有何贵gān?”沈成玦有点结巴地问,顺势往旁边让开一大步。
带头的锦衣卫大步走进来:“你们谁是管事儿的?”他在正堂里站住,四下扫看。
“主人要入了夜才来,这会儿还在……在城西胡同的宅子里。”师哥一病倒,整个馆子里他最大。他心里虽然憷,却不得不站出来回话。
“你们红牌是哪个?”
“是……”沈成玦正要说,却突然想起师哥李小园病了,要是被他们抓走,人可怎么办?
他支支吾吾,想了半天也不敢说,却看到李小园从榻上支起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指着他。
沈成玦惊住了,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带头的锦衣卫吆喝了一句:
“带走!”
上来两个番子就架着他往外走。
“不是我!不是!”沈成玦惶惶地辩解,可是这辩解却显得十分无力。
右边那番子就轻蔑地笑了:“嗐,都说不是,你们扭捏啥?督公让你去,那是抬举你!还想要命就跟着走!”
沈成玦还是惜命的,他听了这话,悻悻地闭上嘴。回头瞅了一眼,榻上——榻上的李小园已经坐起来了,看着一点儿不像带病之人。
沈成玦突然就想明白了什么。
一路沈成玦都迷糊,跟着番子们进到一个院子里。
“叫什么?”沈成玦站在一处桌案前,登记造册的人坐在那儿问他,那架势跟审犯人一样。
沈成玦更害怕了。他抬头往房里看了看,里面还站了几人,看打扮像小唱或是弹琴chuī笙的。他讷讷的回:“瑶枝。”
又突然没头没尾地说:“我,我只卖曲子,不卖别的!”
“本名叫什么?”登记造册的没抬头,还在册子上写字。
“沈,沈成玦。”都出来勾栏里混饭了,哪还有问人家本名的?沈成玦一头雾水。
“都会些什么?”那人又问他,这次倒是抬头看了。边看还边低头记着什么,沈成玦好奇地往他册子上瞄一眼——狗爬字,在“沈成玦”三个字后面跟着“瘦,白,柳腰,眼下有痣。”
沈成玦:……
“会琵琶,也能唱花旦。”沈成玦想了想,低低的补上一句:“还会写曲子,会填词……”
那人正写着,听到此话又抬头看他几眼,没说什么,反拿笔杆往里一指:“进去吧。”
一进去,迎头看见的是名头戴海棠花的小唱,一身藕色袍子,模样像个唱正旦的,脸上浅浅揉了胭脂,颇妖艳。身上首饰不少,动一下叮当地响。
沈成玦绕过他往里走。
里面几个就稍微素了些,但也都长得不赖,瞧一眼就知道,都是美人坯子。
一共五个人,数他最平庸了。
本该是李小园来的。也许把师哥放到这里边,才合适些。他在愤然之余,突兀地生出了一点自卑。
正想着,有两个人聊了起来,沈成玦便转过去听他们对话:
“咱们是要去哪儿承应?”
“那个大人说是去,去……水绘别苑。”
戴海棠那个小唱回头,表情很嫌恶的地说:“什么地方不好去,非让咱们去那儿。”
听他这语气,不像什么好地方。沈成玦惴惴地问:“水绘别苑是谁的园子?”
他这话一问出来,其他四个人都沉默住了,像是避讳着什么。
真·废稿存放。
人菜又爱写,多谢观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