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玉阁,神木塾,一楼大堂布告栏。
今日的布告栏迎来了多年未有之大变局。
原本版面最大的各年级课程表和重大事项通知栏统统*水,紧紧巴巴地瘦身为原来的三分之一,委委屈屈地挤在布告栏的角落,给处罚公告腾地方。
其中最为醒目的就是玄子枫的悔过书。
足有万字的软笔悔过书实在是贴不下,布置处罚公告的弟子废了好一番心思才将其裁剪拼贴折叠起来,设计成能够抽出来的阅览的模样,还在旁边挂了“可展开取阅”的牌子。
若只是如此倒也不必大惊小怪。
可耐不住那万字的悔过书全都是用瘦金体写的,从第一个字细细看到最后一个字都是笔迹瘦劲规整、风姿绰约不乱的模样。
神木塾弟子们都惊了,注意力全都被锋芒毕露、割金断玉的笔法所xi引,从头到尾读了一遍,脑子里只剩下“这字儿牛哔”,全然不记得写字之人到底在悔过些什么了。
待众弟子总算是上完课、吃完午饭,赶紧逮着午休时间细细研读悔过的nei容,他们才发现这是个惊天大瓜。
“什么?小玄哥出去竟然不是执行任务,而是逃了半年课?”羊翟老师在最前线蒙圈了。
与玄子枫打过jiāo道的次年和末年弟子也是一头雾水。
“啥?玄老师因为恶作剧让凇云先生和舒老师食物中毒了?”
“介是嘛情况?”
但也有个别消息灵通的。
“上回灵天雷bào的特大雷球差点就劈到响玉阁里了,听说是玄老师和刘老师将其引到郊外才让城里躲过一劫。当时情况紧急,是刘老师用云灵能和自己的bodyxi收了部分雷球的灵力。”
“卧槽,玄老师把刘老师当避雷针了?”
“所以刘老师最近在停课休养,原来是在为防雷工程献身?”
有的初年弟子在观文院当见习弟子时候正巧没上过玄子枫的课,但未见其人亦闻鼎鼎大名。
“你看‘**以灵能之便,肆意窥探他人之私,大过也。吾德不类,shen以为愧,今痛自刻责**’这不就是凇云先生课上说过的专业听墙角的学长嘛!”
“那我倒要亲眼看看他跟我比谁更帅!上次我问凇云先生我与学长孰美,先生竟然说**”
就在这时,一声轻笑落在他们身后。
“先生是怎么说的?”
玄子枫笑盈盈地站在那里,玉绿色的圆领袍、金与黑的蹀躞带、白而透的灵玉佩。他与众弟子穿着打扮并没有什么不同,可看上去又好像大有不同。
总觉得制_fu穿在他玄子枫身上好像要贵一些。
“玄子枫。”
弥勒皮的凇云清了清嗓子,眼神示意他不要围过去八卦。
见此,玄子枫微微颔首以示礼貌,转身跟在凇云身后离开了神木塾。弟子们这才将悔过书叠回去,后知后觉地作鸟shòu散。
神木塾去往通实楼的林*道上,凇云变回真身,走在晚秋的落叶当中。
他也是在意形象的,最近总是避免在玄子枫面前用那张弥勒皮。
规规矩矩跟在后面的玄子枫原形毕露,他kua步走到凇云身侧,十分大不敬地牵住凇云的手,笑得肩膀微颤。
“你笑什么?这么开心。”凇云任他牵着,也笑着撇了他一眼。
玄子枫凑近凇云耳边道:“刚刚那个说要跟我比美的初年弟子,说自以为不如我美。旁边的那个拿镜子晃他,说他弗如远甚。”
——城北玄公,荣国之美丽者也。师尊常使弟子知之。玄子枫暗自得意。
“你们这些小崽子A。”凇云无奈地摇头,转而又突然收敛了笑容,扭头看着玄子枫,嗔道:“你是不是又用‘入_gan’偷听人家讲话了?”
只是他话语间怎么也凶不起来,全无半点儿威严,_geng本吓唬不了玄子枫。奈何不了这个最近恃宠而骄、无法无天的小jī仔子。
“师尊莫怪,下次不敢了。”玄子枫与凇云十指相扣,很明显地没有任何悔改之意。
“你A!”凇云也便随他去了,只是抬手轻轻刮了下玄子枫的鼻子。
秋风拂过,满地橙huáng。二人走在路上,踩出“沙沙”的声响。
“师尊肯放我出来是罚完恩熙了?”玄子枫问道。
凇云苦笑,“再不放你在她面前遛遛弯儿,恩熙就要给你上香了。”
想象着南泽恩熙对着牌位上了三炷香的模样,玄子枫“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虽然恩熙确实是‘中毒’遭人陷害,但她并非全然受人控制,而她所作所为也确实伤害了彩儿和你。”
凇云长长地叹了口气,“想来想去,我才决定暂时瞒下这件事。希望她能借此机会体验生命之重、离别之痛,引以为戒。但也不能瞒得太久,驭灵师修炼本就凶险,万不可因此给她添了心结。”
——师尊又叹气了。
此事太过复杂,玄子枫看得出凇云的顾虑重重。
不说聆风堂和銮钖匠造的新仇旧恨,最让重_gan情的凇云难受的,是三个学生的身心都受了不小的伤。
纯粹是倒霉催的舒彩接回了小指,但终究是不如从前灵活,脸上的疤痕很shen,两三年也不一定能褪gān净,整个人竟r眼可见地忧郁了些,圆润的小脸都瘦了。
在灵药温养治疗后,南泽恩熙神识逐渐恢复,渐渐意识到自己之前做了些什么。
“杀死玄子枫”的事起先没什么实_gan,但当她在昨天翻到火袖子的零件时,却猛然间意识到玄子枫再也不会回来了。巨大的悲伤和愧疚笼yinJ了南泽恩熙,使她痛哭到神识崩溃,晕倒在地。
这也是凇云决定让两人见面好好谈谈的原因。
凇云的拇指轻轻摩挲着玄子枫的手,蹙眉道:“雉郎,如果你不想原谅恩熙,就不必原谅她,我不会qiáng迫你们和好如初**”
“师尊。”玄子枫知道凇云接下来想说的是什么,他拉过凇云,揉开那人紧皱的眉间,“我没有一刻怨过不点儿。铲除暗探是她该做的事情,若我没有决意neng离聆风堂,留我是祸害。”
“可是,雉郎**”凇云还是担心玄子枫会为了“大局”委屈自己。
玄子枫将纤长食指搭在凇云唇上,“师尊,我倒是觉得骗了她那么久,有些对不起她。初识那前儿也就算了,如今活得好好的还要故意不告诉她、叫她伤心,我这坏人做得心虚。”
单牵着一只手不足以表明心迹,玄子枫的手探进凇云的袖口,把藏在里面的另一只手也扯过来,“师尊疼我,舍不得我委屈,可我心里真的没有半分不舒坦,我喜欢、也想大家都好好的。”
“真的吗?”凇云望着他,“真的没有藏着、忍着难过,没有勉qiáng自己?”
——A!有师尊的jī仔像块宝。
玄子枫心里美得很,忍不住笑了,打趣道:“您这般娇惯溺爱,可是要把我带坏了。”
“你向来懂事的多,叫人*心的少。我只觉得以前多少是防着你的,少疼了你许多。”说到这里,凇云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红了眼眶。
——天!何德何能,竟然能让师尊为我流一滴泪。
除了旧忆幻境和寻欢时yu_yue所使的眼泪,玄子枫还没见过凇云当着他的面哭过,心都要化了,忙说:“没有的事,师尊一直待我很好。关心我也好,偶尔敲打我也罢,都是为了我好。”
说着,玄子枫掏出从凇云那里讨来的雪松香帕,借花献佛地递给凇云。
“算了,你喜欢这些,我便不用了。”凇云轻轻将帕子推回去,却没成想玄子枫又给他推回来了。
小jī仔子振振有词,“我就喜欢师尊用过的。”
凇云破涕为笑,用那帕子拭去眼角的微润,万般无奈地塞回玄子枫手里。
——师尊擦过泪的香帕,收入囊中。
玄子枫明目张胆地暗喜。
**
响玉阁,通实楼,医疗部病_F_。
凇云将玄子枫送到南泽恩熙的病_F_,便离开处理其他事务,留他们二人独处。
病_F_nei弥漫着灵药的味道,案上的粥菜已经凉透却没有人享用。
南泽恩熙已经醒了,却只是看向窗外一动不动,仿佛外界的事物都与她隔绝。
——这情况,有点尴尬,不太好开口A**
“咳咳。”玄子枫试探着清了清嗓子。
听到_F_间nei的声音,南泽恩熙缓缓回过头来。
瞬间,她满是血丝的眼睛瞪得老大,zhui唇微微颤抖起来。
“南泽大师,你说你怎么不好好吃饭呢?”玄子枫正想从灵玉佩里掏出灵具小炉子把饭菜热热,却发现南泽恩熙也摸向了自己的灵玉佩。
他还下意识地以为她又要掏出破魂铳“邦、邦、邦”送他归西,tui都软了片刻。
只见南泽恩熙从灵玉佩中摸出了三炷香,用灵力擦燃握在手中,向玄子枫的方向鞠了个大躬。
玄子枫:“**”
许是这样觉得有些不够,南泽恩熙还掏出了火袖子、蛛丝绳、跺脚弩**将这些曾经属于玄子枫的暗器在地上摆成一排,又冲着他郑重地拜了下来。
玄子枫:“**”
然后,燃香产生的烟雾触发了通实楼的防范火灾的水灵阵法。
“滴呜滴呜”!
在刺耳的警报声中,病_F_四壁浮现出水蓝色的阵法,冲着屋nei“噗噗”滋水。
玄子枫的护体灵力自动张开,没让他因此*身。但南泽恩熙却是整个人都被浇透了,手中的香自然也灭了。
谁成想,玄子枫身上没沾水,倒是让南泽恩熙更以为他是头不知道多少个七回来看她的魂儿。她拿出喷火灵具,对准了地上那一排暗器开火,明摆着是要烧给玄子枫。
“诶诶诶!南泽大师,我是真人儿,不是鬼魂儿。您手下留**”
还没等玄子枫说完,水灵阵又是“噗”地喷过来一道水柱,把南泽恩熙手中的小火苗浇灭。
“**”
玄子枫哭笑不得,从灵玉佩中翻出毛巾,将*漉漉的南泽恩熙包起来。
“我没死。”玄子枫轻轻擦拭南泽恩熙挂着水珠的头发。
南泽恩熙低着头,沉默了许久,才嗫嚅道:“**你没死?”
“嗯,我没死。”玄子枫重重地点头,将南泽恩熙的头轻轻地按在自己的肩上。
他体温偏高,向来都是暖烘烘的。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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