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玄子枫一觉醒来,太阳都落山了。
由于此前的折腾,从沉睡中刚刚走出来body极度疲惫,但顶不住玄子枫的jīng神实在是太过xing_fen了。
在他还没有醒来时,舒彩留了纸条,告知他可以使用助教宅院中的_F_间。
警惕、浅眠的玄子枫竟然没有丝毫察觉,全然不知另一个人来过。
他倚靠在神木塾十四层的窗边,遥望夜色中的抱玉城。
“万家灯火”这个温暖的词语涌上玄子枫心头,让他亢奋的大脑添上一分平和。
玄子枫收回双眼,低垂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神木塾脚下的教师宅邸。
今日清晨,他去过的助教宅院里已经有了一个他的位置,舒彩_F_间的灯亮着,与他的_F_间相邻。
接着,是凇云宅邸。
几乎是看到那里灯光的同时,玄子枫的心脏飞快地跳动,疯狂叩门似的敲击他的Xiong膛,喧闹着要他打开心口紧闭的闸门,将所有未能宣之于口的心绪倾泄出来。
body还没来得及唤醒的部分被心脏qiáng有力地驱动起来,玄子枫几乎是本能般冲出去,顺着神木导管飞身而下,向那点微光奔跑。
秋日微寒的晚风划过玄子枫的面颊耳畔,把所有的杂念统统带走,只剩下满心的怦然。
没几步,他就站在了宅邸前,有几分急切地轻轻敲响院门。
过于聒噪的血ye冲击body的末端,让玄子枫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
只是,玄子枫等了有一盏茶的工夫,也没有等来凇云给他开门。
这么一等,硬是让玄子枫的心等凉了大半。
终于,脚步声传来。
——得,小鹿乱撞又来了。
若是玄子枫刚来那阵,他或许会因为脑子正热着,直接扑到凇云身上。可现在他被关在外头chuī了好些会儿冷风,那gu子什么都敢做的莽劲儿早chuī没了。
“吱呀”!
门开了,是那如松如玉如竹的人。
凇云身上带着浅淡的*气,似乎是刚刚沐浴过,所以才来得有些晚。他头顶白玉的五梁小冠,换了身月白色的jiāo领道袍,绀蓝色的绦带在身前系了双钱结。
——也就是说,今天师尊有“小尾巴”!
自从出了宏剑宗,凇云就很少系单穗的儒绦了,拖在身后萌萌的小尾巴很是久违了。
玄子枫自是觉得凇云的脸怎么看都看不够,又暗暗期待起凇云转身后流苏的穗子能微微摇摆。
“何事?”凇云开口问道。
“没事就不能找您吗?”玄子枫眨巴着无辜的双眼,“我就是想来看看凇云先生,不行吗?”
实在是拿他没辙,凇云叹口气问:“可吃过东西了?”
玄子枫摇摇头。
“那进来喝碗粥再走吧。”
说罢,凇云欠身让玄子枫进来,随后关上院门。
有了此番无异于引láng入室的行为,玄子枫被冷风chuī灭的贼心又燃了起来。那团火烤得他脑子快要失了礼义廉耻。
凇云回身向屋nei走去,身后单穗的儒绦流苏轻摇,像是搔在玄子枫心口。
这回玄子枫是再怎么也忍不住了。他伸出手,抓住那条惹得他心底全然苏了的“小尾巴”。
“你做什么?”凇云回头看他,脸上没有半分被冒犯的不快,只是几分惊异,转为无奈,“多大了?这事儿也就宏剑宗三岁小孩gān得出来,五岁的都嫌幼稚。还不快松手?”
话音儿里全是rou_ruan,任谁听去了都会觉得轻飘飘的。
玄子枫见凇云对他百般纵容,不自觉地想要试探凇云的底线。
于是,小仙男轻轻一笑,道:“我不放手,先生可会生气、要赶我出门?”
“快放开,你真也不嫌弃丢人。”凇云没有正面回答,回身去扯自己的绦带。
谁知,玄子枫似乎是有恃无恐,撒起娇来愈发胆大,竟是拽着流苏摇了摇。
“这儿就凇云先生和我两个人,只要先生不生气、不把我扔院子外面叫人看去,我就不会丢人。”
凇云哭笑不得,“你哪儿来的歪理?”
他只是不轻不重地拍在玄子枫的手背上,将那好看的小jī爪扒拉开。
——这是不是说明我有‘恃宠而骄’的资格?
玄子枫握紧心里暗戳戳的窃喜,跟在凇云身后。
书_F_,依旧是收拾了也不算整齐。毕竟这里的藏书着实有些多。玄子枫扫了眼书架,发现小摆件全都挤在一处格子当中。显然,这些小物件原本的地盘都被日渐增多的新书占领了。
空气中若有似无的雪松香混入浓郁的茶香和米香,显得闲适而安静。他们在书桌前相对而坐。
玄子枫抱着喝空的粥碗,又拿茶水漱过口,不知为何心里全是忐忑。
——万一、万一是菜姐脑补过度呢,那岂不是很糟糕?
如今玄子枫的心时而在嗓子眼,时而能跳出九霄云外。慌乱与不安之下,他本能地寻找最习惯的方式行事,试图弯弯绕绕地透露出自己的真心。
“凇云先生,你有没有为之前做过的事情_gan到后悔过。”
——比如卓应天。
当然,玄子枫自然是不会把这个名字说出口的。
小jī仔心里jī贼着呢。
“我想**大抵是不后悔的。”凇云垂眸道:“比起做了什么之后_gan到后悔,我觉得更多是为不作为而后悔的可能x要大一些。哪怕是当时全然不冷静的决定,比如这个。”
凇云抬起手腕,提花绸的袖口滑落,露出挑断手脚筋时留下的疤痕。
“虽然当时是意气用事,莽撞了些,困在青楼的时候也确实有几分后悔,但如今更为冷静地看待这些,反而是不后悔的。于当时的我而言,此举足够我与宗门互不相欠,让我接下来做什么都不会愧疚。”
“那现在看呢?”玄子枫问。
_yi袖顺着垂下的玉臂滑落,掩盖住腕间的伤痕。凇云低头整理肘部的_yi褶,道:“那时我nei心的痛苦足以将我绞杀,如果我不以这种方式伤害自己的r|体、宣泄我无法承受的情绪,我会更糟。”
玄子枫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茶杯。
“你这孩子,其实特别容易与他人共情,只是你自己都没察觉罢了。”凇云眼尖地看出玄子枫的紧张,安抚似的露出笑容,惹得玄子枫有些局促地松开茶杯,捏着自己的_yi角。
——什么是“孩子”?玄子枫从这话里琢磨出一丝不对劲来。
见此,凇云用颇为不正经的语气道:“就现在看,我从前哪怕是站着,也是个脑子不灵光的小奴才。但当我跪在殿前,我却比之前任何时候活得像个人。”
那一刻,凇云终于可以支配自己的意志和body,尽管是以伤害自己的方式。
在宏剑宗受rǔ的那天已经过去了十二年,早已被凇云抛在身后。当年天塌地陷的大事,如今也只能掀起些小小的涟漪罢了。
“不过,也不是没有半分后悔。比如,那十万灵珏赎身费,我是真的不该给楼主的,你说有那些钱我做什么不好?但当时脑子认死理,觉着只有这样才走得舒坦、不欠人家的。”凇云笑着摇头。
但就连那些微小的“涟漪”玄子枫也忍不了,他不想凇云心里有分毫的不舒坦。
玄子枫想做些什么,可是书桌和上面的书山墨海无声地隔开了二人的距离。
这让玄子枫_gan到qiáng烈的失落和不甘。
他自始至终都是一个“外人”。哪怕他已经知悉了凇云的过去,哪怕他玄子枫比任何人都知道凇云的心路历程,他依然不具备给予安慰与拥抱的资格。
忽而,凇云眼神微动,道:“还有,你走的那天,是我错怪你了,后悔对你说了许多重话。作为老师,无论如何我都不该对学生说出那种话,是我不好,你能原谅老师吗?”
因为他只是个“学生”,只是个“孩子”。他想做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对于这个该死的身份而言,是越界的、冒犯的、无礼的。
玄子枫不想这样了。
所有的顾虑和试探都被抛到脑后,只剩下Xiong中无法平息的鼓动。
“我未曾怨过先生,先生肯告诉我这些,是为我好,也是信任我。”玄子枫起身走到凇云身边,一双含情目望着他,“先生,我是不想后悔的。我可以做我想做的事情吗?”
凇云避开玄子枫灼热的视线,看向桌上的书稿,“当然。做你想做的事情,本来不需要他人的批准。”
“但是这事儿有点特殊,我不征求您的意见恐怕不行。”玄子枫靠得更近,眉眼是水波秋意,显得那般认真。
凇云手中的茶杯微颤,若不是里面的茶水空了,定是会溅出来。
他何等聪明,又在烟花之地打过滚,怎么可能听不住玄子枫这话中的暗示。
若只是暗示他还挡得住,可玄子枫下一句话让他几乎是退无可退。
“凇云先生,您是在我心上的人。”
没有暗示、没有铺垫、没有任何暧昧或婉转的修饰。单单洗去浮华的一句真心,足以摇动凇云本就千疮百孔的防御。
他哪成想玄子枫一上来就这般直来直去?他还以为这小子得慢慢撕下跟血r长在一起的铠甲,还得费上些力气、耗上些时日才能疗愈好身心,再试探着透露出半分心意**
谁知小jī仔竟然直接举白旗缴械投诚了。
殊不知,玄子枫在幻境中陪他走过那么多年的不易,已经舍不得他的小师尊再受半分累、遭半点儿罪了。
玄子枫诉说着,手不自觉地攥紧心口的_yi物,“喜也因您,忧也为您。情动是您,yu起也是您。”
那句“心上的人”,让玄子枫话里的每个“您”都不像疏远的礼貌,而是放肆旖旎的chūn情。
“我曾是奉命而来,觊觎过先生不假。对不住您。但我已经不再是聆风堂暗探,对您是一片真心**”
“好了!”凇云撂下茶杯打断玄子枫,“不要再说了。”
凇云抬手揉着发痛的颞区,顺道用袖子挡住发烫的脸,“我知道了,不必说了。”
他推开玄子枫的那一掌一点都不重,甚至不像是拒绝。
“我本想着,你知道了以前那些,肯定觉得幻灭。可转念又想,你在神木塾学了这么多年,我应该相信学生不是那种人。我以为你还得等上些日子才**谁知道你**”
那*瞳han_zhao水光,带着万般无奈落在玄子枫身上。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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