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只手再也没有移动半寸。
舒适感猝不及防的停顿,不上不下。
狗男人!一点儿都不懂得审时度势!
段无心眉心蹙得更紧,愈发烦躁。
不摸就不摸,把本王松开!
凌君寒感受到不太友好的视线,适时收了手。
他拎着脖颈把段无心翻了回来,平放在地板上,没忍住,又顺手拍了拍圆润的屁股。
挺弹。
于是,眼睁睁看着小白虎的耳朵突然直挺挺的竖成了九十度。
仿佛彻底被惹毛,即将开启战斗模式。
原来,不喜欢被摸。
这小脾气真跟pào仗似的,一点就炸。
沉吟两秒,他直截了当问:“今天就跟我回去吧?”
一向作风犀利的凌元帅难得带了点儿商量的口吻。
段无心猛然抬头,好不容易从刚那股舒适劲儿里缓过来,把头摇成了拨làng鼓。
谢邀,拒绝。
是濒灭馆的肉不好吃,还是地板不够硬?
如果摸两下就能转变想法,那您想得也太天真了。
段无心再次摇头,双重拒绝。
毕竟,没谁喜欢被当成礼物送出去。
“要不,试一个月,心心不习惯再送回来?”凌嘉木绞尽脑汁,提出折中办法。
他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假笑,蹲在小白虎面前,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善真诚:“你放心,元帅府喜欢你的人很多,我们会好好照顾你的。”
段无心gān脆闭上眼,换了姿势侧躺在地,一动不动。
既然凌君寒给了他选择的余地,他是疯了才会答应。
凌嘉木不放弃,锲而不舍继续攻略:“我们这好多你的粉丝,况且.....”
他盯了他哥一眼,小声补充:“长官也不是传闻中那样,他人挺好。”
一张好人卡发出去,有点没底气的心虚。
不过,他哥面对小白虎的确有着出奇的温柔和耐心,也不算骗人。
弹幕听到这儿,彻底炸了:
【一天都不行!这是羊入虎口,不是,虎入人口】
【这就看出来了,要是送过去得被吃得死死的】
【别带节奏,心心又没说要去】
【我!就!知!道!凌君寒来这儿居心不良】
【实名反对,不许抢我崽崽!】
【我相信许愿宝贝的圣光,我们都集体许愿了,求求了QAQ】
凌君寒瞥了一眼段无心,四肢绷得笔直,仍然是一脸抗拒,很坚定地姿态。
脑海里闪过白虎在森林里奔跑的场景,他想,老虎天生就是自由的,不该是谁的所有物。
人家不愿意,他并不打算qiáng人所难。
就当,今天出门散了个步。
“算了。”凌君寒说。
算了?
这么简单?
这话听着太舒心,段无心按耐住想要“呜呼”的念头,情不自禁地疯狂摇晃尾巴。
他想:果然是万人许愿生了效,结局如他所愿。
感谢命运,感谢粉丝。
感谢平时帮人许愿积攒的人品。
现在的心情就是两个字,舒坦。
弹幕那边挑事儿似的,齐刷刷挑衅:【凌君寒说话算话,不能反悔】
恨不得让他当场按手印,再盖个章。
“不会反悔。”凌君寒从密密麻麻的弹幕中收回视线,垂眼整理袖扣,准备离开。
“你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凌嘉木腿蹲了个半麻,骂骂咧咧起身凑过去碰他的胳膊肘,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你说的,不要以大欺小。”
“我说的是这个意思么?!昨天白跟你bībī那么久了!”
“嘉木,别想着自私地把人家占为己有。”
“.........我/操/你......”
想了想,骂哪个家属都是自家的,凌嘉木把脏话又艰难咽了回去。
一脸怨念,恨铁不成钢。
送上门来的儿子,这么轻易就放走了,就很郁闷。
亏他以为他哥这趟过来是qiáng掳的,这老畜生突然的绅士用错了地方吧?
“走了。”凌君寒无视怨念的眼神,面色平静地朝段永年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段馆长早点休息。”
凌嘉木极其不情愿的一步三回头,嘴里喃喃自语:“大老远的,怎么感觉今天白来.....”
话音未落,大门一开,迎面撞上一个壮硕的大汉。
那人跟他们穿着一样的军服,紧绷的肌肉把军服撑得几乎要爆开,看着让人发怵。
对面硬挺挺出声,嗓音粗犷:“呵,都在呢。”
段无心刚松懈半秒,闻声抬头,瞬间被钉在原地。
那人站在玄关处,大半个身子被外面浓重的夜色覆盖,像是一条黑暗中凶猛的野shòu,充满杀意。
顶上的灯光落在壮汉的左脸,从眼角到嘴角边,盘踞着一条很深的伤疤。
记忆的碎片铺天盖地涌入脑海,那张在大雪里模糊的脸逐渐变得清晰。
脖颈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掐住,难以呼吸。
是他。
日日夜夜咬牙切齿恨了千百遍的人,穿着那身熟悉的军服,站在三米开外。
他那双沾了血的手,正不耐烦推开凌嘉木往里走。
空气骤然变得bī仄。
“李英毅......元帅,您来gān什么?”
凌嘉木看清来人,神色微凝,没了刚才的嬉皮笑脸,一脸冷然开口。
李英毅皮笑肉不笑地直接越过凌君寒肩头,瞥了小白虎一眼:“君寒,我听说你不打算要段无心了……”
凌君寒停住脚步,背对李英毅微微偏头,留下半张落在yīn影里的侧脸,“所以?”
李英毅又往里走了两步,随口扯了个理由:“我也是这白….猫?虎?的粉丝,既然你不要,那我就接走了。”
言外之意,一览无余。
话里明摆着早就盯上了,踩点无缝衔接。
“不行!”
凌嘉木抢话打断,和小白虎凶巴巴的叫声叠在一起,双重叠加,显得很是蛮横。
当然不行。
段无心缩紧掌心,浑身的毛像长满了刺一样的炸起。
早知道自己运气差,没想到能惨到这种地步,在这种时候碰上。
他爪子倒是锋利,但战斗力大概不如久经沙场的元帅,如果这人真的想qiáng行带走他.....
那就,拼死抗争。
段无心攥紧虎爪。
李英毅没说话,踱着步子越走越近,身影像一座高山往下压。
嘴角明明还挂着笑,却因为那根横贯半张脸的伤疤显得格外狰狞。
“难不成,您也过生日?”凌嘉木再次没忍住呛口出声。
李英毅有些不悦,横了一眼过去,“第二次了君寒,你的手下要是老这么不懂规矩,我来管教。”
最后两个字咬得很重。
“我弟弟,不劳您费心。”
凌君寒停住脚步,转身靠在门边,冷言嘲讽。
他靠在门口没走,倒想看看这老狐狸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
段永年只感觉头皮发麻。
这刚解决一个,怎么又来一个。
直播的镜头对准客厅,弹幕把yīn阳怪气的对话听了个全:
【不是吧不是吧,说要就要,还有没有虎权了?】
【今天濒灭馆元帅扎堆了?你们都垂涎我儿子???】
【头一回知道李英毅长这样,dbq我颜控,他太丑了,我宁愿心心跟着凌君寒.....】
【听说ljh和lyy一直不合,这就是故意来膈应人吧】
【小道消息,lyy好像在做什么shòu类实验,怎么可能把儿子给他!】
【......前面的再乱说,你号没了】
怕事态发展愈加严重,也怕弹幕越说越过火,段永年眼疾手快,赶紧抬手掐了直播。
他抹了一把汗岑岑的脸,尴尬打破沉默:“这事儿还是以心心意见为主吧,他还是比较喜欢自己..…”
李英毅抬手打断了段永年的话,命令副官:“小何,回去给上面打个报告,这小东西我要了。”
“好的,元帅。”副官恭敬鞠躬。
李英毅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段无心,带着虚伪的笑意拍了拍自己肩膀:“乖,爬上来。”
语气是假惺惺的粘稠,让人恶心。
距离拉近,段无心被这人yīn森森的气场缠绕,胃里翻江倒海。
跟凌君寒不同,是难以言喻的cháo湿和粘腻,想要逃离。
段无心拱起后背后退三步,后背抵住墙沿,用动作表示拒绝。
一只军靴突然出现在肚子下方,猝不及防。
“不听话,我比较喜欢乖孩子。”
李英毅慢悠悠出声,单脚一提一勾,用力把段无心颠到了自己肩膀上。
段无心反应很快,扭头猛地一爪拍过去。
虎爪划过李英毅的脸颊,指尖锋利,丑陋的伤疤上瞬间血迹渗出,伤口很深。
“操.....”李英毅手一扬,把段无心砸到地上。
小白虎落地翻身,他恶狠狠地一脚踩到后背,唾骂道:“给你脸了?”
“别打他!”段永年出声,刚反应过来想要上前阻拦,就被李英毅带来的何副官给一拳按在地上,姿势扭曲。
“李元帅,适可而止。”凌君寒看不下去,从大门快步过去扶住段永年,单手把副官狠狠压在墙边,示意凌嘉木按住。
现场乱七八糟,一片混乱。
欺负到了馆长头上,段无心怒火彻底被点燃。
他猛地从李英毅脚下挣扎着出来,一个折返,弹跳到李英毅的小腿上,低头猛咬了一口。
虎齿没松,后颈又被捏住往下拽。
段无心反手一爪勾在luǒ露的手背上,又是一道深深的抓痕。
“操蛋玩意儿…”李英毅抹了一把手背,气急败坏,破了伪装。
他抬起右腿直接想往小白虎后背上踹,刚一发力,骤然被另一只军靴猛然踩在了地上。
凌君寒右脚踩得死死的,让那只作恶的脚动弹不得。
“这就过分了。”声音冷得像锋利的刀刃。
“你有毛病?”李英毅横他一眼,脚腕用力想要挣脱,“松开。”
“如果您还要动手,我不会松。”凌君寒不太有耐心的重复。
李英毅冷笑,嘴巴抿成一条直线,抬手偷袭还击。
凌君寒动作更快,反手遏住李英毅的双手,膝盖一顶,把人压在旁边的墙上。
他手指用力,把手腕禁锢更紧,执着着刚刚的话:“我说,我不会松。”
如果说以前他和李英毅的对立还保持着表面的平静,今天算是直接撕破了脸。
撕就撕吧,早晚有这么一天,凌君寒不以为然。
李英毅脸色铁青,他没想到凌君寒真的会跟他动手,毕竟军营里还要尊称他一声前辈。
漫长的十几秒沉默,客厅内气氛僵持,谁都收不了场。
“好,我不动手。”李英毅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他在心里把凌君寒唾骂了千万遍,又狠狠把仇记上一笔。
凌君寒嗯了一声,淡淡开口:“堂堂联邦元帅,人家不愿意跟你走就用qiáng,这就有些丢我们军人的脸了。”
李英毅不耐烦地瞪他:“知道了,松手。”
凌君寒嗤笑一声,放开钳制。
李英毅整理了一下凌乱的上衣,察觉到刚才的失态,又戴上伪装。
他垂眼看向小白虎,抹了抹手背上还没凝固的血迹:“这样,我很讲道理。我数三声,凌君寒要是不带你走,就是我的了。”
这人就是故意的。
段无心垂下尾巴,面色凝重,有些绝望。
刚刚反抗是本能,真要落入这人手中,李英毅有那么多jīng兵部队,只有死路一条。
旧仇未报,估计就死在当场。
只是,刚刚才当着众多网友的面拒绝了凌君寒,现在凭什么要求人家出手....…
他看向段永年,老人家神情复杂,欲言又止。
“三。”
那边已经开始计数,段无心手足无措,大脑一片空白。
“二。”
李英毅胜券在握,面色轻松,换上了看好戏的表情。
“一。”
这一声被拉得很长,像极了命运的死亡钟声。
心跳停止,呼吸停滞。
段无心撞上李英毅志在必得的目光,回忆压不住的泄闸而出。
黑dòngdòng的枪口四处扫she,血肉飞溅,扬起层层白雪。
军人捂着脸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满手鲜血。正大声指挥着手下,把倒在雪地中的两只白虎抬上飞船。
他藏在大雪掩盖的树dòng里,不敢乱动,不敢呼吸。
彼时,此时。
心境重叠。
竟然是同样的束手无策。
段无心后退了一步,后背抵上一双坚硬的军鞋,退无可退。
刽子手就在咫尺,这个人杀戮成性,如果殊死一搏,会是怎样的结局?
凌君寒低头,看着抵在鞋前的小白虎,不知道一向嚣张的性格怎么就突然发了怯。
脑子里闪过片刻回忆,到底还是于心不忍:“我改了主意,又想要了。”
至于网上那些让他“说话算话”的舆论....
也就是丢个面儿就翻篇,不算大事。
李英毅没想到这人今天跟他作对上瘾,讽刺道:“出尔反尔,这就是凌元帅的作风?”
凌君寒压根儿懒得理,只是俯身,轻轻将浑身僵硬的小白虎笼住。
段无心脑子像是断了线路,对话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他好像听到凌君寒说要他。
刚才那一秒,像是在海làng里濒死挣扎,茫然且无望。
然后这一秒,在最后一口呼吸里被人抓出海面,重获新生。
段无心感觉自己被利落抱起,毛茸茸的脸颊贴上军装冰凉的领扣,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纽扣上徽章的图案。
刚硬的,qiáng势的,代表着军方。
很凉,段无心猛然挣扎了一下。
他想,大概是脑子发昏,竟然产生来了奇奇怪怪的幻觉。
他听到凌君寒温声音扫过耳畔,低沉的烟嗓,带着点无可奈何。
“别乱动,我带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