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
门铃响了。
陈靳寒抬头望向门口,He上手中的笔记本,起身去开门。
门外是一张张充满善意的脸。
“Ryan,听说你要走了,我们来看看你。”
“你真的要放弃研究所的工作吗?太可惜了A。”
“我们大家都会想你的。”
“你一个人在家,又生着病,我们给你买了一些吃的,还有你托我买的尼龙绳和行李袋。”
“Ryan,你是打算搬家吗?”
**
Ryan是他的英文名,眼前这几个人,是研究所里和他一起共事的部门同事。
现在是晚上7点,同事们下班来看望他。
但是不要误会,他在研究所里并非人缘有多么好,只是因为亚裔身份更容易受到关注,再加上他妹妹遇难的消息传遍了研究所,所以善良的人们十分愿意向他伸出援手,同时,研究所也乐于展现这种人道关怀。
陈靳寒向同事们道谢,请他们进屋,礼貌的倒茶招待。
大约是觉得让一个沉浸在痛苦中的男人qiáng打jīng神招待客人太残忍,同事们只在客厅稍坐片刻,就纷纷起身告辞。
离开前,一位同事安慰陈靳寒,说自己的叔叔在国家安全局工作,会帮他打听妹妹的消息。人死在海上肯定是救不回来了,但说不定能问到妹妹死前发生过什么事,有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陈靳寒不露声色的问:“这次病毒_gan染一定很严重,否则也不会被安全局全面接管,我们住在城区,需不需要准备一些防疫用品?”
“这倒是。”另一位同事附和道,“新闻上说幸存者_gan染了病毒,需要隔离治疗,可是官方没发布任何防疫通知,好像不怎么严重,可要说不严重吧,安全局却介入了,真奇怪。”
“估计是一群科学家小题大做,我叔叔说那些幸存者活得好好的,_geng本没出事!”
“照我看,是安全局nei部的派系斗争,新上台的那位大概想做出成绩吧。”
无论什么事,似乎只要扯上政治就能He理化。
陈靳寒送他们出去,站在门口歉意的道:“我会尽快回研究所jiāo接工作,这段时间给大家添麻烦了。”
“唉,你先养好body,工作上的事不用着急。”
“什么时候想回来了,弗兰克教授会愿意为你写推荐函的。”
“是A,需要帮助随时联系我们,大家都会帮你的。”
同事们挥手离开。
陈靳寒关上门,反锁,走到窗边望向那群走远的同事,直到他们全部坐进车里一个不剩的离开了,他才终于收回视线。
他转身走到卧室门前,轻轻敲了两下门,“他们走了。”
“嗯,知道了。”屋里传来清莹的回应,声音很轻。
陈靳寒转动门把手,开门Jin_qu,看见他的妹妹坐在shen棕色的木地板上,浓黑长发遮住脸颊,自双肩披散而下,黑发与白裙jiāo映成一幅水墨画,luǒ露在外的肌肤泛着冷玉般的光泽,*得不见血色,她静静坐着,像一具没有生命的jīng致人偶。
他走过去,看见她面前散乱放着一些照片,认出是她预备参展的作品。
他的妹妹极富有才华,摄影作品拿过许多奖项,并受邀参加明年一个盛大的联名摄影展,到时会有许多海nei外知名摄影师一起参展。对于一个还在院校里念书的学生,这是非常难得的机会。
可是现在,她什么也拍不了。湛蓝的天空,明媚的阳光,清晨的雨露,枝头跳跃的小鸟**那些属于白天的美好,统统离她而去——她的世界被黑暗层层包裹,她的镜头也被局限在这片黑里。
陈靳寒在她面前缓缓蹲下,握住她的双肩,低声道:“你的体温又开始降低了,我不是说了吗,每天至少要摄入200毫升。”
清莹听了,body微微颤了颤,抬起头,眼神空空看着陈靳寒,“**哥哥,我们变成怪物了,对吗?”
“我们只是生病了。”陈靳寒口吻轻淡,淡得就像在描述一件平常事,“是病,就能治好,区别只是时间长短而已。如果觉得难熬,你可以把生病的这段时间当做一场旅行,我会陪着你。”
清莹忽然很想哭。
但是她这几天已经流了太多眼泪,她讨厌自己哭,像小孩子只会哭闹,软弱无能,又可悲可笑。
她咬了咬唇,轻声问他:“那两个人还在吗?”
陈靳寒沉默片刻,回道:“等十二点以后,我会带出去处理gān净。”
“我想和你一起去。”清莹说。
陈靳寒本想开口想拒绝,话到zhui边又停住,他静静看了她一会儿,颔首道:“好。”
主卧的浴室里,有两具男尸。
十二点夜shen人静,陈靳寒将两具尸体装进行李袋,开车运到湖边。
湖边有一只小木船,他把装有尸体的行李袋放上去,然后牵着清莹的手一起上船。
皎洁月光洒在湖面上,为静谧的湖水镀上一层浅银色的柔光,而后水波泛起,一圈圈晕开,那层银光也随之温柔的碎开了。
“我们要去哪儿?”清莹坐在船上,不免有些紧张。
“湖中心。”陈靳寒一边划动船桨,一边对她说,“把行李袋打开,手和脚绑上砖块,等到了地方就把他们扔下去。”
清莹照做,拉开行李箱的拉链。
两具尸体都是光溜溜的,_yi物早已被陈靳寒烧gān净,又因为放gān了血,尸体呈现出一种蜡质的灰白色,像抹了墙灰。
她闷不吭声的给尸体绑上砖块,担心不牢固,尼龙绳缠了一圈又一圈。
陈靳寒静静看她,良久,开口问:“怕不怕?”
清莹手里的动作一顿,没有抬头,低声回道:“怕**可是更怕自己被抓到。”
她又想落泪了,心口揪紧,怕被抓住、被囚禁、被当做异类,怕被剥夺一切,她害怕可能发生的任何事。
“别担心。”陈靳寒平静道,“我们不会被发现,现在照我的话做,把他们扔进水里。”
清莹点头,抬起尸体,向船身外倾斜,那两具男尸便接连滚入水中,湖面上只听到噗通两声,很快归于平静。
“他们会不会浮起来?”清莹望着黑沉沉的湖水,_gan到不安。无论绑得多紧,一旦尸体开始腐烂,就会出现缝隙,绳子也会随之松开。
陈靳寒说:“不会,r会被鱼吃掉,骨头会陷进淤泥,永远不会浮起来。”
清莹慢慢点了点头。
兄妹俩注视着湖水,都没有说话,空寂的湖面上偶尔有飞虫掠过,除此之外,安安静静。
过了很长时间,陈靳寒收回视线,他的眸底暗沉如无底shen渊,似掩藏了一切情绪,“明天晚上**我们去一趟超市吧。”
清莹扭头看他:“去超市?”
“嗯。”他抬起一只手,轻抹她脸上残留的泪痕,淡淡道,“去买几条淡水鱼,方便以后处理尸体。”
清莹怔然看着他,而后再次点了一下头,“**好的,哥哥。”
****
接下来几天,清莹过得很平静。
日出时睡下,日落后醒来,作息颠倒,三餐规律,只是起chuáng后的那顿“早餐”改成了200毫升血。
陈靳寒通常会让她喝更多,因为200毫升只能维持体温不下降,而想要让body里饥肠辘辘的_gan觉消失,至少需要进食500毫升。
清莹不想去回忆那味道有多么美妙享受,因为每次饮血之后,她都会迷茫许久。
或许她一直都在迷茫,像困在无尽黑夜中找不着方向,她发呆,沉默,无所事事**人生时钟仿佛停摆,她没有未来。
与她相反的是,陈靳寒每天都在忙碌。
白天在电脑前工作,晚上开车出去,关注新闻,采购食物和日用品,提防随时可能上门的警察,每天只休息很短的时间。
陈靳寒还带着她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买鱼。
那是一种体型极大的淡水鲶鱼,他们买了几条,放生到那片湖泊里。
清莹不确定这样做是否有助于毁尸灭迹,但是看着那几条鲶鱼张He着大zhui跃入水中,她心里确实安定不少,像被注she了安慰剂,觉得这办法或许真能有效。
在十二月的最后几天,有两件事让清莹_gan到担忧。
一件事是,她和陈靳寒看到新闻,警方以危害公共安全罪的名义,逮捕了两名偷跑回家的海难幸存者,并再次呼吁全市居民,不要收留任何可疑人员,以免病毒扩散。
另一件事是,冰箱里的血快喝完了**
清莹觉得很讽刺,她是如此厌恶饮血的自己,却在发现库存不足后开始惶惶不安。一面唾弃,一面依赖,她活得矛盾也割裂,既讨厌自己变得邪恶,又不愿再忍受饥饿的折磨,不愿绝望的等着自己变冷,body僵如死尸。
一天醒来——
她走出地下室,看见窗外的落日,假想此时是黎明的日出。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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