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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景屿受过很多苦。

他父亲是京都知府,位高权重,只可惜陈景屿没能投得了好胎,是父亲与婢女厮混生下的产物,母亲产下他不久就病逝,他养在嫡母膝下。

嫡母出身世家,性格泼辣,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何况他还赶在嫡子前呱呱坠地,自然成为了嫡母的眼中钉。

自幼起,他在嫡母脸上看见的笑容都是为了同父异母的弟弟,加之父亲对其的忽略,虽说是陈府的长公子,但实际上却未有人给过他半分该有的尊重。

就连养在院里的下人,他要使唤都显得费劲。

八岁那年,他带着小他三岁的幼弟到后湖玩耍,日光璀璨,湖中的荷花开得灿烂,弟弟吵嚷着要入湖摘花,他没能拦住,在拉扯之间幼弟坠了湖。

他亦不会水,但深知若不第一时间跳入水中营救,往后的日子会过得愈发艰难。

夏日炎炎,湖水却似冰一般冷,争先恐后涌入他的肺腑,他死死抱着弟弟不让他往下坠,幸而扑腾的水声惊动路过的下人。

下人入水,牢牢抓住弟弟的臂膀往岸边送,湖水蔓延入陈景屿的口鼻,力气渐小,他再无挣扎的气力,等众人确认弟弟无恙,才想起湖底还有个陈景屿。

救上来的时候,陈景屿呼吸微弱,脸色青白,下人以为他再不能喘气,是院里好心的嬷嬷将他扛在肩膀,按压他的腹部,他才得以捡回一条命。

只是这以后,陈景屿就伤了肺腑,身体大不如从前,也怕上了水,素日能避开河湖绝不接近。

他没和任何人说过,当时他真是怕极了,湖水那么冷,像猛shòu一点点要将他吞噬。

陈家人才不管他怕不怕,只怨恨他没能照看好幼弟,等他身子一有好转,就被嫡母罚跪在祠堂的蒲扇上一天一夜。

往后他就不大敢跟幼弟接近了,怕一个不小心,再把自己的半条命搭进去。

他是在父亲的无视、嫡母的针对中长大的孩子,过得如履薄冰,谨言慎行,等弟弟再长大些,不知是不是听了嫡母的话,见他也未曾有过好脸色。

十四岁那年,陈府设宴,他照常被安排在最角落,一言不发地吃着眼前的珍品,这些在王孙贵族看来最为平常不过的食物,对陈景屿而言却是美味佳肴。

陈府的客人不需要他去会见,他只要安静入座,等待宴会结束便是。

却不曾想身边竟响起陌生的声音。

陈景屿其实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身旁人的话是同他说的,嘴里的糕点还没有咽下,转头见到来人。

玉面清姿,一双丹凤眼尤其瞩目,让陈景屿想到丛林里的狐狸,只是这只狐狸要更冷艳些,必然也是一族的首领。

陈景屿眨眨眼,没听清他的话。

“我以前没见过你。”

这回听清了。

陈景屿费力将口中的糕点咽下,正想说话,却听见父亲带点慌张的语气,“三殿下,您怎的来了这边?”

三殿下,当今天子的儿子,李知迎。

陈景屿大惊失色,连忙起身要行礼,腰还没有弯下去,手便被一柄白玉扇按住,他不明所以地抬头,李知迎的狐狸眼微微眯着,唇角含笑,“只是寻常宴席,不必行此大礼。”

陈景屿看向父亲。

父亲暗示他离席,陈景屿目光暼了眼桌面还剩许多的佳肴,黯然地打算起身。

谁知李知迎比他先动作一步,“陈大人,带我到处转转吧。”

父亲没有不应的道理。

陈景屿也得以继续享用美味。

他瞧见离去的李知迎回过头朝他勾了勾唇角,不明所以,再一看,李知迎手中竟拿了一块方才他桌面上的糕点,继而送入口中咬了一小角。

陈景屿那时只觉得李知迎这人有点儿莫名其妙,但又觉得李知迎没有半点贵胄的傲气,心里难免对他多了几分好感。

那时的陈景屿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李知迎棋盘中的一枚棋子,只是一心思扑在案上几盘算不得珍贵的食物上。

——

往事如烟,如今想来,若是当日他不出席宴会,恐怕也不会陷入无法自拔的困境之中。

宫人的话语把他从回忆中拉回,“陈大人,该吃药了。”

他出牢狱已经三天,除去当日李知元来过一回,再未见过,每日招待他的便是这些苦口的汤汤水水。

他吃了那么多苦,这点舌尖上的味对他而言自然算不得什么,只是人都难免排斥厌恶的东西。

陈景屿本想拒绝,才想起如今的处境,哪有他拒绝的余地,只得凝眉把一碗黑汁灌进肚里。

不知为何,这两月,他总觉得腹部有些绞痛,但要细究起来,却也并非难以忍受,只当是在牢里染了病,不大在意。

喝过了药,就又是无聊的放空。

他其实猜不透李知元的心思,李知元恨他入骨,本该将他碎尸万段,却没想到竟还给他养病。

难道是怕他先一步病死,不能解李知元心中之恨。

思及李知元,陈景屿腹部像是有什么感应般,更加绞痛起来,他闭眼默默忍受这股痛楚,等他再睁眼,被不知何时到来的李知元吓了一跳。

李知元站在chuáng边,面色沉如水,眼里酝酿着风云。

陈景屿正要起身跪拜,李知元抬手,抢先他一步说道,“你可发现身子有什么异常?”

陈景屿慢慢坐直了,如今面对李知元,叫他有些喘不过气,他不敢直视李知元的眼睛,缓缓摇了摇头。

李知元半晌没有说话,屋里沉寂得似有一只大手捏着陈景屿的喉咙,他费劲地吞咽,想询问李知元陈家的情况,却听见一句荒谬得让人想发笑的话。

李知元说,“你有身孕了。”

陈景屿怔然抬头,有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张了张嘴,“什么?”

他还以为两人是昔日身份,意识到话语的不敬,连忙改口,“陛下在同我开玩笑吗?”

“君无戏言,”李知元字字掷地有声,他沉沉地看着陈景屿,眼神复杂,“御医说,你的体内异于寻常男子,这些年,朕竟不知你还有如此手段。”

陈景屿脑里嗡嗡作响,他听不懂李知元的每一个字。

手段?李知元竟认为这是手段之一。

可他连自己都不知晓,陈景屿的手覆上腹部,难以言喻的情绪席卷而来,怪不得这两月他肚内不适,怪不得他难以进食。

比之身为男子而有身孕的震惊,陈景屿竟为怀有李知元的骨血而涌起一股欣喜。

“知元……”陈景屿抬起头来,眼神里迸发出光芒,甚至还用上了旧称。

李知元的一句话浇灭他心中之火,“滑胎药已准备好,待会自有宫人乘上。”

陈景屿僵劲在原地,不可置信地望着李知元。

李知元面色不改,不带一丝情意冷硬道,“怎么,莫不是你认为能诞下朕的子嗣?”

陈景屿攥紧了底下的chuáng褥,眼前的李知元眉目依旧,说出的每一个字却像刀子一般朝他刺来。

“朕登基后,你便是乱臣贼子,理当诛杀,往往日夫妻情分,一笔勾销。”

“当朝罪臣怀有朕的骨血,简直是奇耻大rǔ。”

“陈景屿,你在痴心妄想什么?”

字字诛心,叫陈景屿肝肠寸断。

他入坠冰窖,比八岁那年坠入湖中还要冰冷,陈景屿眼前变得模糊,他想问李知元,这是他们的孩子,当真要成为弑子的刽子手,可他怕换来李知元更残忍的反驳。

再多的情意,早在他替李知迎偷盗虎符那刻dàng然无存。

“陛下所言极是。”

许久,陈景屿才从口中吐出字句,他慢腾腾地下地,朝李知元行跪拜大礼,低头之时,眼里的温热如cháo水涌出,每说一个字都在自己心上踩踏一脚,“臣谨遵君令,谢过陛下不杀之恩。”

他本以为李知元会出言嘲讽,却不料对方竟然往后倒退了两步,未等他抬头便抬步往外走,陈景屿目光所及,只能见到消失在门口的衣角,如烟散。

他在李知元面前qiáng忍痛楚,等李知元一离去,便感喉咙一股腥甜涌上,他本想竭力压下,却难忍这刺骨锥心之痛,一口浓稠自唇角落下。

陈景屿手抚上腹间,这孩子就算诞生于世,也会落得如他一般人人厌弃的结局。

他不愿也不舍得亲生骨肉走他的老路。

只怪来得不是时候。

——

藏匿于门口的身影久久不曾离去。

御医端了瓷碗静立于他身后,斟酌着道,“陛下何不告知陈大人………”

话音未落,被新皇一记yīn冷的目光打断。

御医于宫中摸爬滚打多年,自是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噤声不再多言,将药jiāo给宫人带进去。

不多时,宫人便出来禀告陈景屿已将药服下。

“他可有抗旨?”

“不曾。”

李知元闭了闭眼,“半句未言?”

“不曾。”

“好得很,”李知元眼角发红,死死盯着屋内,没有听见陈景屿喊痛的声音,就连呻吟声也未有,“照看好他,出半点差错唯你是问。”

他记得,陈景屿其实很怕疼,他曾费尽心思让陈景屿把疼喊出来,却不想,兜兜转转,自己也成为了让陈景屿忍痛的那个人。

是陈景屿自找的罢了。

作者有话说:

亲妈不喜欢小孩,还是别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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