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示自己不能喝酒,倒灌了我不少。想着师父生辰,我便也乐得去尝一尝那桃酒。未入口时已闻清香扑鼻,像是置身chūn山桃林,流风捎过,满身桃雪。浅尝一口,陈年的酒香自*_geng散发,隐隐有些灼喉。可一阵辛辣之后,口中心头皆是淡淡清芳。
那桃酒前口清甜,我贪了好几杯,不一会儿便醺然起来,枕在臂弯上看着他们二人叙旧谈天。
师父起先仍是不收,可薛示却很是正经。直走到他面前,牢牢地将那物什硬塞到了师父手中,一字一句地说道:
“师兄,如今世间,我只你一个亲人了。剑魄再珍贵,也不及一分你我真情。”
我隐约听见师父叹了口气,又沉默半晌,似是没有推开薛示握着的手。
“怀明......”
谷中夜雨连绵,却到底是夏日山湾,鬓角溜走几阵*风,我便昏然睡去。
不知是什么缘故,自那日起,师父对薛示终于是温和下来。两人话里仍是你来我往,毫不相让,可相处起来却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薛示得寸进尺,见师父转变,便开始提一些乱七八糟的要求,什么今日要吃豆腐鱼A、明日要吃烤鹌鹑A、每天晚上要喝一小口酒A**
师父每每闻言,都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他,可除了喝酒一事不允外,其它却都应下了。
可师父应下有什么用呢,还不是我去抓鱼掏鸟、烧火做饭?
这天早起,薛示已经在院中来回踱步,见我出来,警惕地望了望里屋,鬼鬼祟祟地把我拉到一边。
往我手里塞了一个小荷包,薛示悄声说道:
“阿梧,你去镇上转转,买些好吃的回来吧......白家铺子若还开着,便也帮我打一壶......”
正说着话,他却突然立刻撒开放在荷包上的手,立直了身子朗声教训起我来:
“你这年纪正是练功的好时候,怎能如此懈怠,这都什么时辰了才起身。罚你跑四十里,跑不完就不要回来了。”
我正狐疑面前这个倒霉侯爷大清早的又在作些什么妖,一转头便看见师父从屋里走来。薛示忙挡在我面前,右手从背后绕过来,把他的赃物牢牢箍在我清清白白的手里。
“垂安,你今日起的早A**帮你训练训练徒弟......”
要是薛示此刻转过身来,我一定要把他那副尊容细细记下,去找个画师画张小象,以后如若遇见我吵不过的厚脸皮,便把这人的画像拿出来给他们看,让他们认认祖师爷。
师父仿佛没有看见我们这一桩单方面的黑色jiāo易,听见薛示的胡话也未做什么表示。
薛示朝我使了个眼色,便悠悠地往师父那边去了。
虽然心中诽谤着这倒霉侯爷,不过受人之托,也需忠人之事嘛。正好很久没有见过李阿昌了,不知道他这些日子有没有得些什么稀罕玩意儿。
见薛示正缠着师父说些不痛不痒的废话,我便悄悄向门外溜去。正摸到门前竹篱,听见背后师父的声音悠悠dàngdàng地飘进我的耳朵。
“既练功,便要有个练功的样子。”
我回头一看,师父不知何时从屋里拖出两个沙袋,此刻正放在脚边,再往旁边看去,薛示眼神闪躲,咳嗽几声,说要去看看水烧开了没有,飞一样地躲进了厨_F_。
我就这样让薛示给卖了。
拖着两个石头重的沙袋,实在是寸步难行,原本从谷中走到镇上只消不到半个时辰,这次我走走停停,一边歇脚一边骂薛示,到了镇上竟然已经快到午时。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和坚qiáng的沙袋,终于走进了李阿昌家的药铺。
那小子见我满脸生无可恋的模样,忙接我进屋坐下。听我说完来龙去脉,李阿昌正色望着我道:“阿梧,浮罗谷周遭可有人去?”
我摇了摇头道:“自然很少。”
李阿昌说:“那你出门把沙袋卸下,藏在某处,回去时候再绑上,不也是一样的吗?”
我愣了一会,木然地点点头,把沙袋卸下来,提着它们把李阿昌揍了一顿。
李阿昌拍着身上的灰,一脸同情地说道:“我要是做师父,绝对不收你这种笨蛋徒弟。”
在李阿昌家混了一顿午饭,林姨见到我直说我瘦了,连着给我盛了三碗饭,不好拒绝她的好意,我便铆足了劲,把饭吃的gāngān净净。这会儿胃里*气,走不动路,便只能靠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揉肚子。
我看着阿昌在地上摆弄一个九连环,突然想起之前在莫论山上白鹿送来的草环,当时师父神色异常,事后我再问他口中赠药的仙姑是谁,他也是一脸讳莫如shen的样子,只说:“命里有时终须有。”
这种奇闻异事,李阿昌是最jīng通的,光那些戏文本子、古今志异,李阿昌便收了满满一架子,就摆在他的寝屋,还附庸风雅般给他那小屋子起了个名,叫什么“万古天”的。我可嫌弃这个名字了,觉得听上去很不吉利,李阿昌不_fu,便让我起一个吉利的,我想了好几天,觉得最吉利的名字就是“串串红”。李阿昌心存侥幸,问我可有什么典故。
我说:“一品酸甜悲喜味,待穿琉璃见丹心。”
李阿昌说我咬文嚼字,吃个糖葫芦还吃出文采来了。又说这名字更不吉利,丹心都破了,谁还有空去管那酸甜悲喜味。
索x无事,我便把白鹿赠药的事说给他听,让他帮着找找有没有这么个神奇的仙姑、叫什么名字、长得好看不好看。
我们翻遍了他架子上的书,把这人间、仙界、鬼界的各方神仙妖怪都找了个遍,也没找到什么骑着白鹿赠药的仙姑。正当我抛开手中那一本《历代侠nv考》时,李阿昌突然叫喊一声:“我找到了!”
我见他眉头微蹙,便凑过去看。密密麻麻的一堆字,也没有画像什么的,我扫了一眼,没看见白鹿,也没看见仙姑,便又到架上去找。
“阿梧,你师父可得什么大病了不曾。”他冷不丁地问了这么一句。
“你师父才有病呢!”
我连忙回zhui,又想起李阿昌没有师父,便一点胜利_gan也没有。
李阿昌摆摆手说:“不是的,是书上说的......这本书上说,原来有一个追寒仙姑,在世为人的时候染了恶疾,没药医治,死后不愿让世人受同种苦难,便在她居住的仙宫里种满了仙药仙草,若遇见了有缘人,便派使者去赠一两株,只是......”
我正听得入迷,不知道这厮买的是什么关子,便催促道:“吊人胃口,小心饿死鬼半夜来找你!”
他看了看我,似是有点犹豫道:“这上面说......追寒仙姑不轻易赠药,一旦赠药,治的便是要人x命的恶疾......可你师父不曾患病A......”
我听言也不由得愣住了,师父这些年来一直健康,莫说大病,就连头疼脑热之类的也甚少见过。年纪轻轻便早已开始养生,不沾荤腥,快连油水也不沾的。若继续下去,别说是什么冰血长身,怕是连仙身也修得了。
想这话本志异都是骗人的东西,还什么转世仙姑,神神鬼鬼,若真的有仙灵存在,人间又哪来这诸多不公。我听了这话,只当是写书人为赚稿酬,编来凑数的。
本章未完...
=== 华丽的分割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