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宁十六岁的那个chūn天, 边邦小国前来朝奉，使臣在宫宴上对四皇子一见之下惊为天人，回去的路上与同僚_gan叹：“我看这普天之下, 一半的天地灵秀都聚在小殿下一人身上，剩下那一半才是我们这等凡夫俗子A！”

本来不过是一个边国使臣的醉后狂言，不知怎的竟传开了，引得时人皆称颂赞同。也许是因为自从大梁这位小殿下身子慢慢好了，开始在各个场He露面, 便因为他绝美的容貌和温文rou_ruan的气质在京城引起了前所未有的追捧。

小殿下踏青时买了一个小丫头篮子里的野花，第二日，那小丫头一chūn天预备要卖的花都叫人订空了。那小姑娘又欢喜又惊慌, 连说自己不过是闲时用柳条编的篮子、路边采的花，仍不妨碍一gān少年少nv排着队也要来采买；小殿下乞巧夜游穿了月白，不到下旬京中布行就卖空了月白的布料；小殿下冬至日赞了瓦舍的傀儡戏，百戏中最无人问津的行当立时成了当年的热灶。

大梁的风气本来也算开放, 百姓生活安乐，有大把的jīng力和无限的意愿去追捧他们喜爱的事物。当年的徽帝在làngdàng的皇子时期也享受过类似的待遇，他一向把自己少年时代在民间引起的狂热làngcháo引以为骄傲, 私下认为自己也算是达成了皇族中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成就——但是跟他渐渐长大的小儿子一比, 徽帝当年简直太弱了。

康宁最xi引人的一点其实并不是他那张举世无双的脸, 也非全赖于他温柔甜蜜的言谈举止。

他的气质中有一种非常微妙的“不拒绝”，那是一种非常隐晦又缠绵的_gan觉, 就好像不管是来自旁人的善意恶意、垂涎或者爱慕，在他那里都被柔和钝化了。他明明看起来那样澄澈纯洁、gān净无辜，但是他这种“不拒绝”却实在使人迷惑，叫围在他身边的人搞不清他到底是迟钝憨正，还是有意包容——或者确实是对自己有非同一般、独一无二的特别对待呢。

很难有人能在他多情的眼神中保持绝对的清醒。纵然晓得他就长了这样一双眼睛, 看一棵秃了枝条的树都像是在看累世的爱人，但所有人还是都忍不住生出某种私隐的念头——他看自己时还是不同的吧？不然我怎么会被他看了一眼就觉得亏欠，恨不得要还上无限的柔情还觉不足呢。

尽管并没有人为四皇子在朝中造势，而康宁就算痊愈了也还是比旁人羸弱一些的body叫他注无缘大位，还是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围聚在康宁身边，为他一笑作尽百态，为他微微的蹙眉抓耳挠腮。而出乎意料的是，皇帝和赵贵妃对此只是旁观，并不gān涉，就好像他们真的放任那些多多少少心怀痴念的世家男nv围在宝贝儿子身边手段尽出，却只把乱象jiāo由小皇子自己处理周全。当然——如果真的有人敢把龌龊心思用在皇子身上，表面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皇帝早已预备好了雷霆手段在暗中等着。

在这种情况下，康宁的婢nv僮仆、兄姐亲族，乃至他的小马玉宝都开始有大把的人拉拢讨好，但是与康宁的关系甚密的孟白凡却成了京中人嫉恨的对象。

时人总是不肯承认孟白凡得以于京中立足是因为她自身的才华，而康宁的另眼相待也是源于孟白凡坚韧正直的品x和那一场救命之恩。俗语总说人心里有什么才看到什么，这话也许也不假——二公主的M_家表妹，汤姝静就会出了一条剑走偏锋的道路，她综He了孟白凡在孟家后宅尴尬可怜的处境和小殿下怜贫惜弱的x子，为自己别出心裁地设计了博取康宁注意的路线。

那日chūn风和畅，是一个并不算特别的下午，康宁走在从清和殿到望舒宫必经的路上，听到几步远处由三棵海棠树掩着的小亭子里传来的哀哀的哭声。

“向来他们只说姑_M偏心，隔三逢五接我进宫小住。我却没良心，不认得自己的家门了。可家里又如何有我的容身之地？”少nv凄苦落泪，声音娇柔婉转，好不动人心肠。

旁边许是小丫鬟的人正心疼哄劝，“姑娘快别如此，若是咱们姨娘知道了，又不知要多么心疼呢！”

小丫鬟不哄还好，她这话一出，好像更勾起了那小姐的伤心：“是了，家里姐妹，偏生我是庶出，旁的全是些嫡出小姐。族里自然更要疼爱嫡出的nv孩儿。我拿什么跟人家比呢？若不是姑M_怜惜静儿立身不易，怕我和姨娘早已经在府里活不下去了。”

汤小姐这话几乎全是牵qiáng胡诌。她确实是姨娘生的姑娘，可她父亲却只有她这一个nv儿，而二公主的M_妃汤贤妃也唯有汤父一个嫡亲兄长而已。那些个汤姝静zhui里的姐姐妹妹都不过是旁支的nv孩儿，俱都养在汤府讨生活罢了。她在自己府里过着众星捧月的日子，又作为汤贤妃唯一的侄nv时常被接进宫中亲香，身世处境实在没有一二能讨得怜惜的说头，便只好拿着庶出的出身说事。

康宁早已听出了汤姝静的声音。汤姝静自小常常进宫，对小皇子虽说不上熟悉，倒也不至于生疏。只是康宁幼时叫皇帝和贵妃养得无比金贵，等闲的生人都是没资格见一见皇子金面的。汤姝静这样得贤妃宠爱的nv孩儿尚不能接触到他，还是自孟白凡进宫医治好了小殿下之后，汤姝静才算真切知道了康宁的模样。

而汤姝静再怎样聪慧受宠，不过是个十来岁的nv孩儿，冷不丁能近距离接触到风靡京城的小殿下，哪里能不动心。特别是她跟在自己的公主表姐身边，还同康宁一起投壶打牌玩过几次，这让她在京城的名媛中有了独一无二的谈资，那等风光远非什么珠宝_yi饰能为她带来的。十五岁的姑娘看不到政局权势，她眼中只有四皇子天上仙人一般的面容、人间菩萨一样的慈悲温柔。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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