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戚长风的离开是给康宁无忧无虑的童年落下了一个满含shen意的句点, 自那以后,日子一下子变得很快,所有人都开始长大、忙碌、各行其事, 曾经彼此亲爱的兄弟之间也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生出了一种缓慢增长的、无声的隔阂。
四年以前的新chūn时节,康宁甚至听不出燕归话中的意有所指,但今时今日的他,已经懂得不能再将二皇兄三皇兄同邀至自己宫中做客,_gan受得到他去贺太子侍妾新添的小侄nv时太子妃冰凉的眼神, 他甚至明白二皇兄的M_族正在朝中打压杨妃的派系——暗流涌动之下,没有一个人能够独善其身,康宁不能再捂住眼睛躲在永chūn宫永远如chūn日般温暖安全的shen殿中了。
他也在一点一点的长大。
很奇怪, 戚长风离开以前,他错以为全天下都是爱着他的。在戚长风离开以后,他才意识到其实他只能决定自己的爱恨与善恶。世间万物,阳光雨露, 风雷电闪,皆不由他。
有一段时间他开始反复地回想他与戚长风分别时的场景。从那个cháo*温凉的chūn日夜晚,戚长风居住的诚惇宫点亮的一殿蓬蓬烛火想起。
在那个倒计别离的chūn夜, 他躺在这个最好的朋友身边, 心中只_gan觉到了一种久违的安宁。朦胧的烛光透过纱帐把绰绰的影子投在了戚长风的眉眼上, 康宁认真地就着那微光端详他的面容,才恍觉这些年朝夕陪伴在身边的人原来已经长大成熟了这样多。
小皇子这般盯着人看, 不知怎么的竟看出一点滑稽的_gan觉来,他先是发笑,也不知道是从戚长风的眼角眉梢哪里找到了乐子,笑得他团在帐中那小小的身子都在抖。
然后一行碎星星般的眼泪就猝不及防地滑落了,摔进他侧枕着的戚长风的细布_yi袖。
“对不起。”高大的少年喃喃地说, 也不知道在道什么歉。他一只手臂给康宁倚靠着,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想要把小皇子面颊上的*痕抹去。
但是那泪水越流越多,顺着戚长风的手直坠而下,一直没进他们之间那小小的距离中,将少年的一颗心都泡得酸涩*软。
康宁那一晚一句话都没说。在随戚长风来诚惇宫之前,他想象着自己要好好同他告别,要叮嘱他保重自身,要他给自己保证会平安归来。
可他只记得自己在那一晚先是傻笑,然后丢脸地一直流泪,最后就在戚长风身边沉沉地睡着了。在那个月明星稀的chūn夜,他没有再惊梦,过得yi_ye轻柔安然、甜蜜温暖。
而等天亮时他从梦中醒来,戚长风已经没有告别地离开了。一只小小的虎牙项链正挂在小皇子脖颈上。
几年前,在戚长风躲起来流泪的那个宫殿里,康宁曾听过这只项链的故事——
“阿爹把它挂在我身上,”戚长风当时握着小孩子的手,把那只shòu牙从_yi领中牵出来,认真而虔诚地放在唇边一吻,“阿爹说它会一直保护我的。”
虎牙项链现在也需要保护小皇子了。思念分别的场景纵然会给康宁带来一些力量和勇气,但他更多的还是要靠他自己。
过去赵贵妃统领宫务时,康宁压_geng意识不到宫权庶务有什么要紧,而当杨皇贵妃以一种过分的周全、过度的体贴照料着康宁的日常用度,将待客般带有表演x质的关怀加诸于他这唯一年纪不足因而还养在宫中的皇子身上时,他才一日比一日清楚地体味到,并不是所有人都认为这座宫城是他的家。
大皇兄做了储君后,一切都不一样了。在他走完了等待戚长风离去那个倒计时的chūn夜以后,他又走到了杨皇贵妃为他计数的那个离开他自小长大的宫城、离开父皇M_妃的倒计中去。
和二皇兄三皇兄一样,他们都成了家里的客人了。不同的是他年纪尚小,还能在这座象征非凡的皇宫住上几年,住到一个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节点为止。
不再痴愚懵懂以后,康宁好像突然前所未有地生出了眼色,他看得出M_妃的不忿忍耐,看得见父皇的无奈周全,那让他无师自通地变成了一个懂事的孩子,表演着他年幼时每天不需要费力便能拥有的天真快乐,除了久病,他好像已经完全neng离了这几年的经历带来的影响,重新爱说爱笑起来。
徽帝在确立太子后,几乎再也不掩饰他对小儿子的疼宠偏爱了。太子按制赐了景宸宫做为东宫潜邸,小儿子却是皇帝亲画图纸,将临近清和殿的一处九重宫院改建得美轮美奂,亭台楼阁星罗棋布,画壁雕梁巧夺天工,举国的珍奇重宝流水般的送进幼子迁居之处,娇婢美仆层层拔擢,几乎连一个洒扫宫妇都要过问祖宗。
这几乎是摆在明面上的越过储君的荣宠让皇贵妃觉出了一种使她咬牙切齿的敲打,她暂时消停了下来,不敢再明目张胆地把手伸到这位皇帝心肝r的身边。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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