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宁觉得自己被一片浓郁的黑色雾气淹没了。
他试图睁大眼睛看清自己的境况,眼中却没有映出任何的光影轮廓。他恐惧地举起手来,想要贴在眼前辨认一二,结果也是徒劳。他开始_gan觉到心慌,_gan到body上分辨不清位置来源的沉重疲惫。Xiong腔像一只被持续挤压的漏气皮袋,越来越憋闷的_gan觉让他本能地大口ChuanXi,却因每一次艰难呼xi带来的痛苦而浑身战栗。
这些熟悉却永远无法习惯的苦楚将他完全胶着在一团绝望的泥沼里,他没有任何挣neng的力气,只是咬牙捱着,用他那从小磨练出来的、无可奈何的求生本能。
不知过了多久,他好像又看到了一本有些熟悉的、近一年未再出现在梦里的书。原本金光笼yinJ辨认不出的封皮上隐隐绰绰露出了最上一个字的一部分,是“nv”。
康宁若有所悟,有几分混沌又隐隐羞愧地翻开了这本总是无规律出现的奇书,不算太惊讶地发现自己又能往后翻动几页新章。他努力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投入到那些字句中,像之前的每一次那样,企图用书中的情节让自己暂时遗忘此刻如影随形的苦痛。
奇书中的视角凝聚在孟白凡身上,寥寥几页纸的词句,对于今日的小皇子来说早就不难理解。他看到这位不受父亲疼爱、不得继夫人待见的孟氏长nv被找借口送回了豫郡老家,陪伴在自己的祖父M_身边,久违地得到了家人的维护怜惜时,心中颇是替她松了一口气。
他初见这本书时太小了,只以为这是个真实故事,还把朝廷中确有一位的孟御史跟书中孟小姐那个冷漠心狠的父亲对上了,吵闹着要帮孟姐姐伸张正义,惹得皇兄皇姐们都笑话他。现在他多少长大了些,已经知道自己只不过是梦了一个故事而已,就像致博斋的讲师讲得那些典故一样——刘郎梦李园、楚王梦游仙,连年累月,梦成了痴妄狂念,梦出了千古的骈文骊篇。
只是他梦的这位孟小姐的故事总是在他最难过的时候出现,无论如何,都至少给了他一点病中的安慰和惦记。他沉沉地叹了一口气,_gan觉到那种烧灼的、难耐的热和骨子里流窜的yīn冷在自己的body里两相冲撞着,他越发难过,简直一时半刻都无法捱下去。
他在梦里啜泣了起来。
“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叫他现在就好过些?”戚长风面色沉沉地看着正在施针的太医。
他还从来没见过康宁这样虚弱可怜地昏迷在chuáng榻上,小小的一个被围在层层被衾之间,面色透着骇人的惨红,平日里总是梳不拢的那些小动物般毛绒绒的碎发此刻都被冷汗打*,一缕一缕的粘在那张娇憨可爱的小脸上。小皇子张着zhui艰难地呼xi着,时不时就像呛住了那样停顿一下,叫人看得心惊胆战,唯恐那轻软的锦被压在他身上,都能要了这条脆弱的小命。
徽帝和赵贵妃此刻都面色难看,说不出话来。
王太医收了第二程的针,摇了摇头,“只有等殿下退烧才能好受一点了,”老太医又查看了小皇子的脉象,忍不住地叹了口气,“殿下的_geng基还是太弱。这急雨一激,冷热一冲,听说便是二公主那样素来康健的都受了些风寒。小殿下又哪里能经得住!”
跟去的叶嬷嬷也是喷嚏打个不停,又兼心里难受,此刻早已不在跟前伺候了。皇帝和戚长风陡一回宫,皆是赶到了永chūn殿,也被赵贵妃挨个灌了姜汤。只是此二人都身qiáng体健,半点邪风不侵,这会儿却只恨不得能以身相替chuáng上那个小病包。
皇帝常跟人家说自己的小儿子生下来就是折腾他跟贵妃的,如今又多折腾了一个戚长风,康宁也是没手软。一殿人围着他焦心守着,可一直跟着煎熬到huáng昏前后,他才终于开始退了高烧。期间熬好的热药都给喂下去两剂,喂得康宁直呛咳,迷迷糊糊地边挣扎边哭。赵贵妃心疼地喂到一半就下不去手了,转手把药碗塞给了不知为什么正守在一边、顺手就接过的戚小郎。
“?”赵贵妃眼睛发红,反应了一下才哑着开口,“给宋嬷嬷。你这孩子接过去gān什么。”
“直接捏着鼻子qiáng灌给他吧,”戚长风避过了老嬷嬷递上来的手,“我来吧。早喝下去,早点退烧。再这样高烧下去人都给烧坏了。”
他直接把小皇子从浣青的怀里接过来,把那个小小的、透着热气的身子裹在自己怀抱里,怜惜地摸摸他柔neng的小脸,然后便一只手捏上小皇子的鼻子,把那小脑袋桎梏在自己手臂间,一手端着碗不容拒绝地就给康宁灌了下去。
小皇子就好像一尾被摧残过度了的、蔫巴了的小鱼,一整碗灌下去连呛咳都只是轻轻的几声,人已经被苦傻了,连哭都哭不出来,眼泪瞬间延着脸侧急急地往下淌去,浓黑的睫毛都可怜兮兮的给洇*了。
一圈人都看得心疼坏了,只想把受苦受难的小可怜抢过来抱在自己怀里安慰拍抚。“心黑手狠”的戚长风灌完药却一时没舍得放手,他仍旧把那对他而言过于幼neng的小肩膀揽在自己怀里,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是什么的滋味。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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