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雪天也寒,轻裘沽酒,以慰纸帐旅魂**醉月迷花,揖君清芬。只是遍邀瀛洲客,流霞能几酌?”
道人,即书中仙人高唱着此曲扬长而去。这回连一句“听从本仙之计”都懒得敷衍吕太守。
被家仆安置到榻上休息的吕棠越识海中正泛起惊涛骇làng。
是不知哪一世人间,城中市集熙攘,nv子正匆匆赶路,忽有所_gan地回眸张望。茫茫人海之中,他亦如是,却被众生隔绝了彼此目光。
再一世,雨中她执伞走过一座窄窄石桥,两人迎面相逢,他以袖挡雨,低头穿过她伞下,因雨势而擦肩。
第三世,堤岸几丛古柳成*,朔风轻拂,她撑着竹筏自江上来,将他送至对岸,也算修得一场同舟渡。
第四世,他是在灯节与家人走失的小童,急得在街边哇哇大哭,不远处一座旧宅有人开门,白发苍苍的她走出来,给他买了串糖葫芦。
第五世,他悬壶济世,七十年间走遍天下救活了无数人。到了八十九岁那年,眼睛渐已不能视物。冬狩节夜里,药堂大门被敲开,她还是个梳着羊角小辫的娃娃,本该蹦蹦跳跳整日里不知愁地撒娇,此刻却蜷在被中,病得如幼猫般羸弱。他摸着她滚烫脉搏,正要唤仆童煎药,她突然间就没了气息。他心中蓦地痛极,两年后便也撒手人寰。
第六世,他尚在襁褓,她扶着小竹chuáng摇摇晃晃地走向他的M_亲,露出两粒牙笑唤:“*娘!抱!”
哺育他们的年轻妇人眉眼弯弯地抱起她,放到他旁边。
小nv娃好奇地打量着手脚乱动的男婴,忽然冲着他的小r脸一口啃了下去。
二十年后,他接过父亲的管家之职,天天坐在账_F_替她打理家业,时不时想起这位云游在外的庄主千金,颊上一点浅浅牙印便痒到了心里。
两人是青梅竹马,也是有缘无分。
小姐花信未嫁,只因痴迷于寻仙问道,而他弱冠未娶,无人知是为何。
噩耗传来的那日,他正在预备着迎接她归来的洗尘宴。
“小姐她,失足落崖了!”
酒樽落地,碎成一片láng藉。
跑死了不知几匹好马之后,他终于去到她所在之地:南海郡紫府山。
高崖下是渺渺云海,谁都无法阻拦他跃入其中,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去寻她。
“不求同生,但求共死。”
第七世,是个极俗tao的故事。楚王曾于高唐一梦,遇巫山神nv自荐枕席。而她扮作神nv来到他的行宫,罗裙下却暗藏着嗜血寒光。
刀在颈间,他将手一挥,除她之外殿中所有舞姬全被枭首。再淡漠抬眼看她:“想取我x命的人有许多,至今为止你是最有可能成功的一个,若不下手,可就失此良机了。”
世间君王无不寡情,他是其中之最,甚至连生死都可置之度外。
杀了他,她便可证道修仙。
为此一愿,她也可将生死置之度外,却在这最后关头,怎么也下不了手。
后来有无数次机会,她也都无法下手。
待到国破之时,万箭如雨,她毅然护在他的身前:“你的命,终究还是我的。”
第八世,她是在道观里长大的公主,即便十五岁后被接回宫中,也心心念念着要行善积德,以近仙缘。
小公主生平唯一一次开口求她的父王,是为救下那位不愿为敌国使臣登台献艺的名伶。
他保住了傲骨,但为了平息两国战火,公主被送去与外族和亲。
塞外苦寒,在两人重逢之前,她病骨支离,带着些许遗憾离世。他抱着死去的她枯坐数日,最终亦染疫而亡。
第九世,城南桃花巷口有个沽酒小娘子,酿得一手好酒,生得一双杏眸,明亮眸光比美酒更能醉人。
他是世间一游侠,半旧长刀从不离身,寻酒香而来,却忍不住放下长刀,以免惊吓到那位给他煮了一碗阳chūn面的小娘子。
奈何美酒美人招来了祸端。
这日风沙起,马贼闯入城中,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他一人一刀守着酒坊,终是寡不敌众,血尽力竭地倒在她面前。
歹人未能得逞。
小娘子将油灯掷入酒窖,整座酒坊燃成火海,她回身搂住他,笑中带泪,一同逝于火中**
辗转到了今生,戏痴与酒痴,无非是从前种种,成就了这双情痴。
楼府绣阁中,蓦兰溯世回魂,眼角划落一滴清泪。
吕棠越却于昏沉中隐约听着有些人在旁絮语。
“方才他是想请仙官去救楼小姐?他竟然知道楼小姐死了?!”先是一个清亮的声音惊异询问。
另一个平静到近乎冷漠的声音应道:“大概。”
听闻蓦兰出事,吕棠越顿时大惊,元神震dàng之下竟险些冲破书中仙人施加的昏睡咒。
幸而书中仙人及时赶到,将他重新定住。
“呔!你们这两只小动物,瞎嚷嚷什么呢,谁说楼小姐死了,本仙只不过诈一诈她那傻爹而已。”即便身量瘦小,司众生之命格者训起人来也颇有气势。
小动物不是旁者,正是长生与雍卿。虽又闯了个小祸,但这两只已“祸”多不压身。
“仙官也来了,话说这吕公子先前的一魂一魄哪里去了?”长生还很好奇地问道。
“楼小姐病重,执念相互纠葛,他便长留在小姐的梦里相伴,不愿归来,以至于自己原身变成了个呆子。”书中仙人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是一双痴儿**千年之前是如此,而今又重蹈覆辙。”
无意间转头,却见长生那狐狸崽子时不时要偷瞄旁边的小凤凰,终于被抓了个正着。他别扭地“哼”了一声转开脸,而烈火里烧出铮铮铁骨的新任战神脸上居然露出一点微笑。
书中仙人抬手猛击额头,捂着眼小声哀叹:“本仙当初就不该抽出寂恒的那缕情魂,如今怕是要弄巧成拙了。”
那壁厢,蓦兰小姐抛绣球的彩楼已然搭起。楼员外接连数日都坐立不安,终于盼得“仙师”邈然而至,前来验收彩楼筑造的成果。
书中仙人望着檐角上的红绸飘飞,满意地拈须点头:“嗯,不错。绣球呢?”
楼员外正暗中擦了把汗,忙道:“拙荆已请绣坊连夜赶制,不出三日**”
“三天?太慢了。”书中仙人皱着眉四处看了看,忽瞧见彩楼前的供桌上摆着一盘石榴。
便伸手招来:“变——”
其中最鲜Yanyu滴的那颗晃晃悠悠地飞起来,化作一个花样jīng致的绣球。
“棠花兰草,齐活了!”
楼员外还未听清这话,书中仙人抱着绣球,身形一晃已不知去向。他急得四处乱拜道:“仙师,仙师留步!小nv何时能醒A?”
“明日登彩楼之前。”
第二天吉时将至,蓦兰小姐果然醒了过来,且神采奕奕无半点病态。楼府上下正喜出望外,书中仙人忽然出现在她闺_F_中,拂尘扫过,楼蓦兰遍身珠翠绮罗,连梳洗换_yi都免了。
“走吧,该去抛绣球咯。”
趁员外夫妇还在惊叹于神迹,书中仙人一手托绣球,一手挽着蓦兰,顷刻已身在彩楼上。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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