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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去数日,易粲从零零星星的对话间知道了许多事儿,这得多亏那头天出现抱她去见娘亲唤作锦娘的妇人与叫阿茹的婢女总愁苦、不愤的提到“谢家女嫁做柏氏妇,本是天造地设,却怎想到世子如此不尊重,把人欺凌至此!”而她娘,半个字儿都没提世子如何如何,不论是怨、是恨、是幽愤,还是期盼都没半点显露出来,单瞧这点便可看出,这是个极自尊又很有魄力的女子。

这样的娘好,相比起只知道抽抽搭搭、万般柔软等人疼的女子,易粲还是喜欢她娘这款。

从锦娘与阿茹的唠叨中,易粲知道——

当今最为位高权重的临淄侯柏氏讳赞之,字则章,便是她大父(祖父)。琅琊柏氏,屹立百年,世人称羡。柏氏始祖乃前朝大贤柏赟,始祖之下分三支,已有四百年家史,比立朝方百余年的朝廷还久。更为难得的是,历经四百余年,柏氏依旧没有半点暮气,在嫡系一脉的临淄侯手上更是气势蓬勃。

她娘亲是鹿邑谢家女,谢氏虽不如柏氏那般耀眼夺目,却也是一等一的华族世家,不容小觑,自两家联姻,时人便有“柏与谢共天下”的说法,可见两家在世人心中地位之高。

看几人服饰,皆为直裾曲裾,谢氏所着更为繁复靡丽,上俭下丰,广袖宽袍,她虽在chuáng上半躺,易粲却已能想象出她长裙曳地的潇洒俊俏风情。若她所记无措,这应当是汉后唐前的典型贵妇装扮,当然,架空又该另当别论了。

原来她不是受压抑压迫压榨的人民,而是统治阶级啊。大父既权高柄重,来日她可横行于市乎?易粲顿时觉得前途光彩,人生有了保障。别说现代社会贫富差距大,古时的贫富差距才是真的天地之别,寻常商贾之家与王侯将相之家根本不是一个档次,在古代,金钱并非万能这句话得到充分的体现,许多上进贡品,商贾之家即便有再多的钱财,也不可逾制使用,用了,查出来,是要杀头灭族的。破门县令,灭家刺史,封建社会,最要紧的并非钱,而是权。有了权,钱自然就来了。

眼前形势一片大好,易粲喜滋滋的,只等安安逸逸的过完这辈子,运气好也许还能穿回去。然而,这世上没有完美的事,现代是,古代亦如此。

她爹是临淄侯独子,自幼聪颖,早有慧名,侯门公子,文采风流,才华横溢,且为人端方,时人谓之君子。高门嫡女,世家公子,他爹娘可谓门当户对,乃是良配。新婚之时,这二人相处也是好的,虽然没浓情蜜意那般腻人,但贵族之家,重在端凝,重在可靠,她爹那般的,便是难得的良婿,谢家对他是很满意的。

可是却不知怎么,在她娘亲生她那一日,她爹忽然抽起风来,孩子一落地,只看了一眼就冷脸拘了要派去报喜的下人,并命人将她娘的院子封了,门外仆妇一概迁出看守起来,只留了陪嫁来的阿茹与锦娘服侍。

信息太少,易粲分析不出她爹为何抽风,别说她分析不出,连谢氏也想不通,好好的丈夫怎的忽然就反常起来。

院门外有侯府护卫甲士把守,出不去进不来,锦娘与阿茹急得日日叹气,唯谢氏却极安逸,每日都让抱女儿来看看,小婴孩长得快,看着女儿稚嫩可爱的容颜一日日长开,心中倒也有一份依托和安慰。

“阿囡,笑一笑。”谢氏葱白细腻的指尖轻点小婴孩的鼻尖。她声音温柔,如三月chūn风拂耳,绵柔清慡。易粲知道这个娘亲不容易,也想她能高兴,便努力咧开没牙的嘴,扬起一个灿烂的笑来。

锦娘笑道:“别家孩子可没有笑得这样好的呢。”

谢氏也很高兴,只是更为谦逊:“自家的孩子看着总是要好些。”

孩子笑得好看本是挺好的事,锦娘没有谢氏般的淡定修为,想到眼下处境艰难,不禁又愁了起来:“都满月了,洗三礼已是凑合,满月酒再敷衍不办,于礼难全。”说着,便深觉心酸起来,临淄侯的嫡孙女,鹿邑谢氏的外孙女竟然连个洗三礼都是凑凑合合,无人观礼,未免太过委屈。

谢氏摇了摇头,道:“过不了几日,必将有个说法。”

这话一出,易粲与锦娘一同愣了,易粲说不了话,也不必她说话就有锦娘问了出来:“夫人怎知?”

“再拖下去,阿爹阿娘就该上门讨说法了。”谢氏不是籍籍无名之辈,乃是鼎鼎著名的百年世家,嫁出去的女儿若是不被夫家尊重,打的是娘家的脸,预产日过了大半月,娘家却没听闻半点消息,必将起疑。

这话在理,锦娘不由露出欢喜来,谢氏与易粲却都是沉甸甸的——能让世子做出这等恶事,且知事明理的临淄侯还没半点声响,千难万险恐怕才将将开始。

易粲不由郁闷,这娘挺好的,颜色昳丽,举止有度,对她亦是发自内心的疼爱,可这世子爹怎么就那么坑呢?

这会儿,她还不知,她那素昧谋面的爹这会儿是的的确确结结实实的坑了她一把。

离易粲所在院子三四十she之地外的临淄侯书房中,她爹正在出柜,没错,是出柜,正儿八经的在出柜。

临淄侯生得仪表堂堂,须发掺白,眉目修长,颇有点仙风道骨的意味。他年过五旬,一袭青袍高冠,素日温厚儒雅,让人一瞧便忍不住心生亲近,然而此时,他却是目含薄愠,冷冷道:“你如今可真是大了,竟能要挟于我。”

他跟前站着的柏原一身宽袖白衣,衣衫稍有凌乱,却丝毫不影响他清贵风流的风仪,他闻言躬身一揖,谦卑而恭敬:“儿不敢。儿遵父命,迎娶谢家女为妻,而今已有子息,算是对得起阿爹生养之恩。”

临淄侯目光幽沉,盯着他看了半晌,道:“谢家已屡次遣人来问,府外也生流言,你待如何收场?”

柏原嘴角含笑:“儿听阿爹吩咐。”

临淄侯一口气噎在胸口,恨不得跳起来挥手就是一巴掌!从前还算看得过去的儿子,这一月来日日都在挑战他的气性,若不是他修身养气功夫到家,恐怕是早亲自上手去揍了。

他狠狠咽下这口气,退了一步,道:“女孩不能承嗣,等生下儿子来,我便不再管你。”

“女孩也是柏氏之后。”柏原轻轻叹息,黯然道:“时至今日,儿实在不愿再违背己心。”作为一个纯正的基佬,碍于家族使命,忍到现在,忍到生下孩子,已是很不容易,谢氏怀孕初时,他对着那微微隆起的小腹发呆,突然想到,万一这一胎是个女孩,那不是就还得为“血脉绵延”所累?再万一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都是女孩,那要到何时才能恢复自由身?不gān不gān,他不gān了,早前是没有资本与他爹对抗,他爹知道他“有些”龙阳癖好后,便以迅雷之势为他“择一佳妇”,他毫无办法,只能妥协娶了。但现在不同了,他还有时间可以细致计划。

计划的毫无纰漏,实行起来亦是周全,这才让他有了能在这与他爹说话的机会。

这年月好男风在世家子间也不少见,不少人还当他风流雅事,在府里养上一两个娈宠,以供取乐嬉玩。此皆小事,无伤大雅,临淄侯瞧不上,却也不会阻碍儿子有这么点小爱好,成亲前便与柏原说了,成家立业为要,旁的可偶尔为之。那时柏原是答应的好好的,他也以为儿子是拎得清的,现在才知道,这货是一直包藏祸心、蓄势待发!他非得把副业当主业来发展,一门心思的要专注搅基不近女色,这怎么行!

柏原以名声掣肘他爹,道是若不答应,便喊将出去,届时,琅琊柏氏就成了街头巷尾的笑料,再无名望。眼下外头有谢氏连连发人追问女儿是生了没有,怎么没一点动静,里面柏原又派了死士围住院子,不让人进出,两头都算计好了,捏住了命脉,就bī着临淄侯答应。

实则,那几个围住院子的死士在临淄侯眼中实在算不得什么,他老人家单枪匹马都能砍翻一大片,谢氏虽日日遣人来问,他亦能稳得住,真正使他受制的是柏原坚决的态度。他这一生只得柏原一个孩子,早年忙着与弟弟们争嗣,便耽搁了对他的亲身教诲,虽有延西席聘名师,可毕竟少了一些只有父亲才能传达给孩子的东西。临淄侯现在想来后悔万分。他是觉得长辈对晚辈的教导极为重要,当初若不是他父亲没教好孩子,几个弟弟怎会不分长幼、不分嫡庶、不分尊卑的来与他争位?还误了他教养儿子!

就这么一个孩子,他再是qiáng势,也不能真往死里bī。这么一来局面就僵住了,谢氏主仆三人加上一个呱呱坠地的小婴孩便先软禁在那院子里,等父子二人达成一致,再行打算。

临淄侯想着这乱成一团的状况就咬牙切齿,下了决心等这事儿了结了,要再去寻那几个早已萎了的弟弟的麻烦。

“我查过,你也没有心仪的人,既然没有这么一个人,又怎么称得上违背己心。”他试着说道理,家族大义,在这儿子面前是说不太通的。从柏原小时候亲眼见临淄侯怎么把那些叔父、堂哥堂弟们像收白菜似的灭了大半,他眼中的家族观就扭曲了,现在要掰正为时晚矣。临淄侯把这笔也记到弟弟们的头上。

“现在没有,日后迟早要有的,即便没有,儿也宁肯一个人过,谢氏或是其他女子,儿决计不肯亲近了。”柏原微微一笑,说得坚决,随即又道,“儿非阿爹躬亲教养,阿爹尝引以为憾,眼下便有一个人可填补阿爹遗憾。”

这人指的便是出生刚过一月,穿来不过二十余日的易粲。

柏原终于把他的最后一步计划亮了出来,我女儿不是现成的能来填补您老寂寞空虚的心么?临淄侯脸色一凝,摆手:“女孩何能成事?”不是他老人家歧视,在他心中孙女孙子一样尊贵,而是自古,女孩便是相夫教子,在外闯dàng的是男子。

“能青史留名的男儿从古至今,笔笔皆是,世家出身的男孩,即便再是不堪,有家里代为转旋,也不会平庸。可女孩就不同了,阿爹可曾听闻有几个女孩蜚声寰宇,立下不世伟业的?”

柏原缓缓说道。他不担保他爹能立即答应,但绝对能打动。临淄侯权柄厚重,柏氏声望之隆甚于帝室,他到了这个年纪,最大的遗憾便是没能亲手教导出一个完全合乎他心意的继承人,柏原是不差,但在临淄侯眼中,他秉性散漫,又志在四野,缺少了一股进取拼搏的锐气,如今又展现出一股令人咬牙切齿的冥顽不灵来,这样的人,去做一有性格的高洁名士是再合适不过的,要在朝堂上守住基业尚需调~教。

若是有一个孩子,还不知事,能从头教起,能使她千古留名,流芳万世,而她又是个女孩,前无古人,后只怕也无来者。临淄侯果如柏原所想,心动了一下。

然而想了半晌,他又道:“不成,没有以女为嗣的规矩,宗族不能答应,日后请立世孙的上表也难批准。”

“这个不难。知晓这一胎是个女孩的,这世上只剩五人。”柏原幽幽道,谢氏主仆三人,他父子二人,其他的都已处置gān净。

前路铺成完毕,后路已经斩断,全然是背水一战的勇气,他是铁了心,不管牺牲多少,都要达成目的!搅基的决心这么坚定,临淄侯觉得,自己仿佛从来没有认清过这个儿子,过去的乖乖巧巧,乃至稍嫌仁弱难道都是装出来,为的就是蒙蔽他这个父亲?临淄侯心中颇不是滋味。

“子尚,”柏原,字子尚,“你想明白今日所为,将要带来什么后果?”

什么后果?后果便是,少有偏差,柏氏一族几世鼎盛,说不定从临淄侯后就要开始走下坡路,柏氏大权落入旁支手中,以女充嗣,一经发现便是欺君盗世,骗个皇帝什么的,还是其次,一旦揭发出来,他家就要名声扫地!权力可以争,钱财可以挣,名望却只能由时间,由数代人努力积累,慢慢的在世人心中建起一座丰碑,一旦没了名望,琅琊柏氏还是琅琊柏氏么?

p都不是!

柏原都想得到,但他就不是不要牺牲自己,来成就家族!他自以为牺牲的,够多了!日后他还将为家族竭尽其能,但是,性向神马的,真的不是能控制的好嘛……柏原徐徐躬身,一揖到地,肃然之中带着一丝哀求:“儿之所愿,求阿爹成全!”

等了许久,只听得一声沉沉的叹息,而后便是——“依你了。”

计划许久,以为有一场硬仗要打——事实上也不轻松,这一月里,谢氏母女在院子中软禁着,柏原自己也没有自由,硬熬着——可是乍然听到他成功了,还是有些恍如隔世般的回不过神来。

“谢氏那里,要怎么说?”要把女儿充作儿子养,自然得有当娘的的同意,儿子已不是三岁稚龄,自是晓得自己在做什么,临淄侯对柏原“掰直”已不抱希望,既然如此,废话少说,还是抓紧培养下一代。

柏原直起身来,也进入了状态:“阿谢的见地非寻常妇人可以比拟,好好说与她,把利弊都摊她面前,她总能想通。”夫妻一载,柏原对谢氏很有些了解。

临淄侯不置可否,只是奇怪道:“果如你所言,阿谢此等佳妇,你怎不好生待她?”

柏原轻笑,微带羞意:“谢氏千好万好,只可惜她非男儿。”

语气轻轻,颇为遗憾。

临淄侯:“……”好想将这货抽死了gān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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