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隐于枝头云后,微微透露出一点光亮,开了桃花的树下,年轻的书生将花灯挂在枝桠上,半跪在地将买来的画纸安在画板上,在明明灭灭的光亮中,提起毛笔在画纸上勾勒。
他的目光望着前方。
美貌的姑娘坐在岸边,腿探入清凉的水中,纤细的柔荑慵懒的挑着一盏极其jīng致的粉色花灯,灯光照映在她的侧脸上,塑造出一种神秘莫测的朦胧,一颦一笑都是让人心醉迷离的柔媚。
“小书生,你可要把我画好看一点。”
她单手撑着地,另一首挑着灯,曼妙的身子后仰,臻首微侧,笑意盈盈,“画丑了,我可是要生气的。”
岳昭嗓音又低又温的回了她,“这是小生第一次……为别的姑娘作画,并不知道如何,但小生定会竭力以赴让妲姑娘满意的。”
柔和的灯光下,他的眉眼显得温柔得让人心动,那种独属于少年的羞涩,压抑的心慕,是无论换哪个女子都会心生好感的模样。
妲斐看着,忽然弯唇一笑,不再说一句话。
夜色里,桃花瓣簌簌的落下,有的被夜风chuī进河里,顺水流淌到那美貌的姑娘腿边,留恋的打了一个圈后离开。
花灯,夜色,美人,桃花。
那不知名的居士或许也在某一个孤独的夜晚,写下了这样的画面,主人公或许是品行高洁的穷书生和纯净善良的妖魅,或许是身家万贯的富家公子和温柔美丽的平民女子……
命运将他们相连。
最终也注定分开。
时间慢慢过去。
“小书生,你好了没啊?”
“还……还没,妲姑娘。”
“那你快一点,我坐得好疼。”
“就快了就快了……”
最后一笔,细嫩的桃花在dàng漾的水波里,贴着美人的腿足,美人仰着腰回头看,手指里挑着的花灯随风飘,流苏的柄穗渐渐沉隐在夜色中。
那是就连帝皇都会为之动心想要捧在掌心宠爱的景色。
岳昭的笔停留在空中,墨汁落下,溅染了他的一身白衣,他的目光落在画中人的眼睛上,画中人眉梢眼角都是笑,眼睛里仿佛有万千星河,聚成灵水,亮而润。
他怔怔看着,直到妲斐再一次娇气询问道好了没他才回过神,慌忙将笔放下,轻声道:“好了。”
闻言,妲斐十分开心将自己的腿从冰凉的水中抽出,湿漉漉的就要踩进布履里。
岳昭看到,连忙几步跨过去,“姑娘且慢!”
妲斐还坐在地上,抬头疑惑的看着他,眼睫一颤,“嗯?”
岳昭蹲下身,撕下自己衣服的一角,歪头将妲斐湿漉漉的腿足包裹擦拭gān,“好了。”
妲斐望了他好一会儿,忽然笑起来,她原本已是好看的容貌,勾唇一笑,便是那纷飞飘落的桃花,也不及她的半分颜色。
她穿上柔软的布履,站起来走到岳昭的画板面前,低垂下腰细细欣赏着。
系统惊叹:“这画技必定是要记入史册的,绝了!”
妲斐神情陶醉,对系统道:“没想到我比我认为的还要好看。”
“我很喜欢这画。”她回头对岳昭道:“小书生,把这副画给我吧。”
她要将它挂在chuáng头,每一天醒来入睡都要欣赏自己的绝世美貌,这样想着,她觉得开心极了,声音雀跃欢快。
岳昭正在收拾画笔在河边清洗,似若有若无轻叹了声,“妲姑娘想要,拿去便是。”
妲斐对着画轻轻chuī了一口气,让它gān得更快,“你好像很不乐意?”
岳昭一顿,低头看着流动的河水,“没有。”
妲斐手指宝贝的摸过画纸的留白处,“你画得太好看了,我从来没有见过把我画得这么好看的人。”
“是妲姑娘好看。”
“哼。”被这句话取悦,妲斐得意道:“我自然是极为好看的,小书生有眼光。”
岳昭心中的失落散去,他背对着妲斐,将洗gān净的笔擦gān了,放进木盒里,低笑道:“非是小生有眼光,无论是谁看妲姑娘,都会觉得妲姑娘好看。”
妲斐就喜欢这样实心实诚的被夸,如果有尾巴,几乎快要翘上了天。
“那我有多好看?”
岳昭垂眸想了很久,脸色薄红,“小生见过最好看的。”
“那以后呢?”
岳昭迟疑了会儿,答道:“世间恐再无姑娘这样的绝色。”
妲斐更加自得。
听听,文化人夸人就是不一样,比那些单纯的好看啊美啊好听悦耳多了,她喜欢和文化人打jiāo道。
“比之那些高堂千金及一国公主又如何?” 她又问。
妲姑娘真是好美的姑娘。
“我没见过高堂千金,也没见过一国公主,尚还不知,但……应是妲姑娘要更好看一些。”
妲斐对这个应是不太满意,瞪了他的后背一眼,嗔道:“蠢书生,等你以后见了那高堂千金,一国公主,你就会发现她们根本比不上我的一半美貌。”
岳昭失笑。
他收了笔,洗了手,擦gān净后拿着装笔的木盒小心翼翼放进书箱最低下,抬头时看到妲斐已经将gān的画卷起来,放进画筒里。
“看在你给我画得这么好看的份上,”妲斐朝他晃了一下画筒,难得柔声提醒道:“子夜之前,离开这条街。”
“为何?”岳昭茫然好奇。
妲斐转身离去,“子夜之后,这条街就不适合你这个纯良书生继续待着了。”
岳昭正思索到底为什么不适合他,看到她离去的背影,心中一急,出声道:“妲姑娘你要走了吗?”
妲斐回头看他,弯唇一笑,“我当然要走了啊,我虽是青楼女子,却也是个洁身自好的,有缘再见啦,小书生。”
她这句话透露出的消息已然直白。
岳昭醒悟过来,脸色通红,连忙收拾东西离开。
没想到竟有这种事,也没有巡城卫管管吗?
他到桥头的时候,不自觉回头看了一眼。
街道上已经没有了姑娘的身影,摊贩也收了gāngān净净,不少戴着面具的公子哥们纷纷踏入那点了灯的众多花楼,暧昧的笑语融入这暧昧的夜色里,连带护城河也多了几分迷色。
有俩人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叹道:“姿容美丽的女子不少,可还是比不上念安楼的斐斐姑娘。”
“哎……可惜了,可惜斐斐姑娘从不接客,在念安楼里,能和她说上一句话都是好的。”
“听说上次有个书生……”
作者有话要说:每本都感觉自己在进步的我,骄傲叉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