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贺革,为了会稽学馆的存续,也不能如以前那般安心做学问,而是替学馆的师生到处筹集物资和财帛,如果贺革丢掉了会稽学馆这个包袱,门下反倒能人才济济起来。
是以陈庆之一问,众人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们虽是士族出身,可在会稽学馆的几个月里,却能明显_gan受到那些寒生在得到机遇后的努力,刘有助和伏安这样的学生,甚至能为一纸好字而送了命。
这些都是他们在大儒门下学习时无法_gan受到的,也就格外为之震撼。
“天才哪里那么易得。”
两世天资平庸的马文才苦笑道:“天才全靠天赋,可即使有天赋,想要显现出来,也得有He适的条件。若连五馆都不复存焉,纵有再怎么天赋惊人的天才,也只能泯然于众人矣。”
“天子高坐,他希望看见的,是能走到他面前的人。十年了,走到他面前的,依旧是那些士族。”
陈庆之摇头。
“谢举说到底还是限于门第之见了,他选拔的天子门生,皆为士人。”
“不是还有平原郡的庶生吗?”
傅歧突然cazhui。
“那些学生的策论,便是我看了,也要摇头的。”
陈庆之叹道:“陛下恐怕对‘天子门生’已经失了兴趣,明日带了几位皇子来,恐怕也是抱着为殿下们选拔常侍的意思。我看你们这群人,大多是要走王府中随侍的路子。”
这位天子心腹将话说的明白,可他们的心情却很沉重。
尤其是褚向,现在的他,必定是不愿意参赞王府之事的。
“早知如此,我还不如乖乖来国子学读书。”
傅歧喃喃道:“谁愿意伺候皇子A。”
说是散骑常侍,其实就是跟随着皇子,为他们效力的杂官。
这种官职说起来清贵,但其实最需要谨小慎微,出身高的子弟自然是能躲就躲不愿意去做的,出身低微的_geng本做不了这样的官职,于是往往空缺。
即便有人担任了,这时代顶级阀门不甩皇族也是常事,但凡有点小事他们就会辞官不出,造成散骑常侍的官位跟流水一般,连主事者自己都常年记不清自己的常侍是什么来历。
和傅歧不同,其他几人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哪怕这答案并不太好,心里也安定了不少,便纷纷向陈庆之道谢。
临告辞前,陈庆之留了马文才半刻,特意看了看他头上的抹额,提醒他明日面圣时,一定要去掉那抹额带。
这已经是陈庆之第二次提起这个话题,马文才虽不知为什么他特意要再提醒他一次,但知道这位从寒身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先生绝不会无的放矢,于是郑重应下了。
目送着马文才离开,陈庆之轻抚胡须,面上喜忧参半。
“你的机缘,就看明日了**”
***
第二日一早,暂居在国子学中的“天子门生”们便换好了_yi冠,跟随着宫中的礼官在国子学外等候圣驾。
圣驾每次驾临国子学,必定是在临雍殿讲学,而临雍殿是萧氏宗亲们就学之地,往日里圣驾驾临,他们只需在临雍殿外接驾即可,这一次也不知是不是提前得到了旨意,竟也跟着这群学子们一起站在国子学外等。
马文才前世里曾遥遥见过这些天潢贵胄,如今这些往日里遥不可及之人竟就在比肩之处,他却无悲无喜,再也找不到前世那般激动的心情。
甚至那步辇到了近前,他跟随着礼官们屈身参拜时,心情都平静到毫无涟漪。
这一切就像是他等候已久的一场仪式,为了这个仪式,他反抗过,算计过,努力过,如今尘埃落定,结果如何已经不重要了。
到这里,更像是祭奠一场他过去的人生。
他混在人群中,位置既不靠前,亦不靠后;
他不是皇帝在意的庶族子弟,也不是皇子宗室们属意的钟灵毓秀之辈,甚至因为褚向在他身边的缘故,他连长相都不算是出众的。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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