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之敬再怎么老成,也是个好奇心重的少年,他点点头,伸手向傅歧要过木匣:
“我来开。”
傅歧有点怕徐之敬,也没坚持,便将木匣递给了他。
徐之敬接过木匣,先是取了一方白色的帕子蒙住了口鼻,又取了一把处理药草的银刀,用刀挑开了匣子。
没有什么传说中的机簧。
匣子里有一包用油纸包的厚厚的东西,徐之敬又用银刀划开油纸,见没有粉尘逸出,便直接伸手拿出了那本厚厚的册薄翻了起来。
只是他翻了一会儿就失去了兴趣,将它丢给了傅歧。
“就是本普通的册薄,记载着永元元年到天监六年之间本地士族的迁徙、定籍情况。”
他家大多是医官,并没有接触过这些实务。他也有士族的通病,不耐烦看案牍册簿之类的东西。
傅歧先是从头到尾翻了一遍,确认没有夹带什么遗嘱之类,之后再从前往后认真看了一遍。
“咦?”
傅歧看到其中某页时,皱着眉头说:“张豹子曾迁居过山yīn吗?”
“谁?”
徐之敬莫名。
“南徐州刺史张豹子。浮山堰原本是康绚在修,浮山堰筑成后,眼见着上游的寿阳就要被淹,朝中人人都想争夺这军功,最终导致康绚被T回京中,派了徐州刺史去护堰,结果浮山堰就这么崩了。”
傅歧的兄长就是跟随护堰队伍一起出发的,加上父亲是建康令,对不少能吏有些了解。
“那康绚也是倒霉,本是一能吏,死了多少人才将浮山堰He龙,结果刚筑成浮山堰,功劳就被别人抢了。那张豹子是临川王萧宏的人,崩堰之后,张豹子被临川王保下了,一点事都没有,康绚差点被抄家灭族。”
“你确定是同一个张豹子?”
之下,徐之敬也觉得有些不对了,拿起册簿那一页,跟着读了起来。
“年纪、出身都对的上。”傅歧仔细回想,“张豹子本是寒门出身,因军功入士,天监四年时临川王征洛口,他护送临川王‘回城’有功,步步高升直至徐州刺史。”
临川王奉命率军征魏,在洛口时畏*不前,结果数十万大军大败而归,丢弃了大量jīng锐的器械和无数的辎重,是梁国建国之初最大的败仗。
所谓护送有功,多半是护送临川王逃跑时有功。
因军功入士?
徐之敬看着他入士缘由那页,眉头皱的死紧。
“建武三年,南中郎将麾下参将,奋勇杀敌,以军功入士**”
徐之敬表情古怪,“齐朝虽有以军功入士的例律,但极少有人真的因此入士,这张豹子是有多骁勇?我记得建武年间没有大的战事?”
“好像是没有。”
傅歧附和。
“之后便丢了官,辞官居家迁徙到山yīn**”徐之敬读着,“他是南徐州人,辞官为何要来山yīn?”
徐之敬连续翻动册簿,立刻察觉到了不对。
“**同时迁徙来山yīn的还有四户,皆是从南徐州迁来,时间有先后,都在永元年间。这些人都是因军功入士和纳捐入士的。”他咋*,“新晋士族为何要迁居别地?”
永元年间是昏帝萧宝卷在位期间,此人吝啬好财,靠纳捐入士者极多,但多是不入流的“假士”,只享受免征赋税和徭役的特权,很难出仕。
至于军功入士者,多半是由各路宗室和将领上报,但即便是世代将种的人家,想要提拔一名悍将入士都极难,名额大多掌控在宗亲和世族的手中,成为招揽人才的筹码。
傅歧被徐之敬一说也起了好奇,看着他指出的几户南徐州士族,抚着zhui唇想了会,说道:“名字听起来都很熟悉,应该有出仕,或是有些名声的。”
几年间从南徐州迁来好几户新晋士族,而后迁居山yīn,便成了“侨居山yīn”。
北方士族侨居南郡是很常见的事,每一次乔迁便要重新登记册簿,有些人手眼通天的,便可以趁机篡改自己的祖籍和出身,硬生生将自己祖上抬得显赫一些。
这种情况在前朝混乱期间尤其常见,到了梁帝立国后,大中正和小中正被重新任命,这种情况才渐渐变少,但还是存在。
这种“乱士”的行为被抓住了,多半要被除士或满门流放,可能够手眼通天的,哪里是那么容易被抓住的?
更何况朝廷已经多年不曾大举彻查过原始册簿了。
“我们现在在这里猜测也是无用,等回了学馆,你去信一封,请傅使君私下里查一查建武三年的南中郎将是何人,这册簿里记载的人如今又在何处便是。”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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