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底下难道有生而为流民之人?
不愁吃穿,不用一年要有半年在_fu役,一天里最大的烦恼大概就是明天吃什么的士族,又怎么能明白活下去才是负担的痛苦?
吴老大死了,死的可谓是慷慨激烈,这也许是他这与天地人相斗后做的最潇洒的一次——他把命送上了,如何决定,悉听尊便。
徐之敬没听懂,所以徐之敬只觉得恐惧和绝望。
他恐惧的是有人竟会以自己的死来bī迫他救人,而他绝望的是他_geng本打不破这庶人以死设下的死局。
这些人如今诚然对他还算尊敬,可那是建立在自己能够“救治”这些尚有存活机会的病人上的,吴老大说自己兄弟七人,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现在已经死了一个,如果他不出手救人,接下来的会是如何?
吴老大死时确实说了他要不救,就送他出去,可他真的出的去吗?是第二个“兄弟”死在他面前,继续用x命相赌谁先心软,还是他们终于失去了耐心,红刀子进白刀子出,血祭了他为兄弟报仇?
无论是进是退都处于劣势的徐之敬,浑身冷汗淋漓的站在那里,一时间,他_gan受不到市井之间歌颂的那种“侠义”,只觉得一种活生生的恶意向他扑来,要将他整个吞噬。
这些人在本质上,和bī迫他家,杀死兄长的庶人,是一样的。
“吴老大!”
随着吴老大的死,就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屋子里原本躺在地上的病人们突然“活”了过来。
他们中有唾骂自己连累了别人的,有瞪视徐之敬大喊着“不用你救”的,还有语无伦次骂天骂地骂昏君骂贪官的,这一屋子出于社会最底层、被遗忘的最彻底的人之中,穿着丝_yi纨绔的徐之敬,几乎就像是被qiáng硬压在其中的异类,若不能共存,就要被压碎。
徐之敬看着一屋子哭号唾骂之人,心跳的越来越快,口中越来越gān,背后的冷汗*了又gān,gān了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他只知道,再这样下去,他大概要先于这些人崩溃。
“师兄,求你看看他们吧**”
老杜见他神色不对,靠上来一把抓住他的手掌。
“已经死了一个人了A师兄,已经死了**”
手掌硬生生被一个滑腻*润的东西抓住,徐之敬几乎是跳着甩开了抓住自己的手掌,受惊的像是只被qiáng拽出地dòng的兔子,不住的喘着粗气。
“我,我**”
他瞪大了眼睛,惊慌的看着前面。
“我**”
就在徐之敬不知是该屈_fu于这样的“以命偿命”,还是遵守誓言坚持到底时,头顶突然传来了一阵抖动。
天花板发出“咚咚咚”的声音,没一会儿又有什么东西在被拖拉的声响,动静大到即便在一片哭号之中,也刺耳的紧。
老杜几乎是立刻抬起头,脸色一白:“有人在上面!”
这地窖原本是老杜储藏需要yīngān的药材用的,后来被这些原本是矿工的流民挖通了地道,又扩大了地窖的范围,才能容纳这么多人。
虽然隐蔽,但它是个地窖,就代表总能找到入口。
他们绑架士人,又窝藏了这么多身染恶疾的流民,无论哪一条传出去都是大罪,头顶的声音一传出来,抱着吴老大尸体的壮汉立刻一声大喊:“兄弟们,抄家伙堵住入口!”
六七个汉子已经顾不得这满地血泊,*着双足从屋子各个角落拿出鱼叉、犁头等武器,跟着个子最高的那个涌到了徐之敬最初躺着的那间暗室。
所有的病人屏住了呼xi,哪怕最疼痛的病人也不敢发出一点声响,老杜紧张的捏着拳头,颤抖着身子自问自答:“不,不会有人发现吧?应该不会,这,这么久了没发现**谁,谁发现**”
看着这里的人害怕成这样,徐之敬莫名的冷静了下来,动作极小的倒退着,想要摸到自己的刀卫身边去。
但他的动作立刻被老杜发现了,后者一把伸出手拽住他的袖子,露出恳求的表情:“不要,求你看看他们**你看看**”
“你放手!”
徐之敬脸色铁青。
“就是这里,砸!”
一阵猛烈的犬吠之后,上面传来了语气坚决的命令声,整个地窖都像是被巨人的大脚踩过那般_Zhen_D着。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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