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祝因为百姓的愿力寄托已经成了山神土地一样的神祇,而他马文才却无法超生转世,每次清醒片刻怨气只会更盛,越发不得消散。
在他浑噩后漫长的游dàng期间,只自己清醒过两次,其中一次便是在浮山堰。
浮山堰是南梁建国以来最大的工程,也是梁国最大的悲剧,因为杀生太过,淮河两岸的怨气犹如实质,几百年不散,更因为如此怨气,浮山堰地区犹如一个巨大的牢笼,将所有卷在其中的冤魂囚禁在其中,日日夜夜重复着浮山堰上的悲剧。
熟悉的事件、浮山堰清晰的名字,被卷入其中的马文才激起了自保的yu望,恢复了一刹那的神智,拼命逃离了那个对冤魂来像是磨盘一样的地方。
就在清醒的时候,马文才亲眼看见了回放的过去,见到沿淮上百里以nei的树如何被伐光,木头、石头如何用得jīng光,挑担的人肩膀都磨烂了,夏天里疾病成疫,死掉的人互相倾压着,尸体遍地,蛆虫成堆,苍蝇蚊虫,聚集不散,日夜轰鸣。
而到了冬季,淮河、泗水都结了冰,役夫和兵士被冻死掉十分之七八,为了瞒报死伤,无数尸首和浮山堰下当年疫病而死的人一般,被毁尸灭迹。
他看见,被拦截近半年的淮河水如同一头久困的巨shòu,突然大发脾气,乱冲乱撞,一下子就冲垮了河堰,决堤声犹如雷鸣,声震三百余里。
他看见,大坝上的数万梁朝军民被卷入无情的洪水中,绝望的哭喊声响彻天空。
他看见,浮山堰的下游一往无前的平原开阔地带上,从浮山堰上咆哮翻滚而下的洪水一下子就淹没了这些平原,十几万无辜百姓和他们的家园一起,还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就被洪水所吞噬。
他看见,洪水冲kua了浮山大坝,埋在大坝下面的那十几万筑坝的南梁军民尸体被洪水卷了出来,漂浮在浩浩水面之上,尸体早已经腐烂变形,或人头鱼身,或龙形马首,千奇百怪,令人毛骨悚然,变□□呕。 *注
他看见,水患之后瘟疫横行,妖孽频出,两岸军民之中不乏身负功德仁政宿命的造化之人被卷入水中,于是金光熄灭,黑气升起,本该造福于民的宿命被黑气所染渐渐成就妖孽冤魂,被诅咒的淮河南岸人脉文风断绝,数百年再无英才现世。
他看见了“人yu逆天地之心,乖民神之望”后,天地间一场真正的浩劫。
马文才发了疯一般逃离浮山堰地区,那时候他才想起活着时国子学里的议论,这哪里只死了五万人,他一缕怨魂飘dàng无形,眨眼间奔过数百里,所见之处冤魂如云,密密麻麻的冤魂如遮天蔽日,也不知有多少。
不只是活着的人无法面对这样的场面,死了的人也不行。所以马文才清醒之后,每每听到寿阳、淮河这样的词汇,那场浩劫的画面就似浮现在眼前,让他_geng本无法置若罔闻。
他挣扎了十年,终于还是依从本心,选择了“逆天改命”。
一位征战多年的将领有多难刺杀,普通人_geng本难以想象,更别提马文才那时还是个不满十四的少年。
高门士族出入皆有十几甚至几十仆从,寒门富户尚且前后拥簇,一位将军要出门,动辄亲卫数十,而且通常在校场、兵营出现的最多,这两种地方,就是有死士给你卖命,也是白搭上一条命。
更别说马文才虽然重活一世,却并能呼风唤雨。
因为他的身份,锦_yi玉食自是不必说,最大的麻烦还是没有自由,连上厕_F_都有无数人伺候,能够安静自己处一会儿的时候,只有在家学和走访亲眷的时候,但凡做的出格一点,都会引起父M_的怀疑。
他毕竟是冤魂投胎,谁也不知道请个“高人”来看过后,会不会看出他这幅壳子里披着的是孤魂野鬼,他再魂飞魄散一次没什么,可他的父M_要怎么承担丧子之痛?
所有的安排,所有的步骤,都应该是顺理成章的,都应该是有理可寻的,都应该是符He逻辑的。
在这种情况下,要杀一个人简直就是在考验耐心,为了刺杀那位将领,马文才布了大半年的局。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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