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椿看他的样子也知道他多半已经信了,立刻把huáng纸铺开,朱砂研磨好,兴冲冲地问他:“我这里有护身符,可以驱鬼辟邪,五百一张,你要吗?”
“当然要!”
宁轶二话不说就准备给晏椿数个利索的五百出来,哪知道钱包刚打开,现金没一张剩的,只有钱包底部一个无比巨大的刀割口张着大嘴。
宁轶:“......”
陈杰看见宁轶几乎快崩溃的脸色,皱着眉看过来:“怎么了?”
宁轶现在一肚子气,转头就想和好友吐槽,哪晓得他只是刚转过头去看陈杰,就出了见血的意外。
宁轶转头的时候,陈杰肢体运动还没停下,不知道碰到了哪个角度,陈杰一肘子就撞在了宁轶转过来的鼻子上,顿时鼻血涌如水柱!
晏椿面无表情地在竹篮里抽了几张huáng纸,嫌弃地从宁轶那抹了一纸的鼻血过来,手指灵活地把huáng纸折成小块,用红绳串了起来,做这些的时候还朝宁轶懒懒地抬了眼,顺手给他递了一包面纸。
那表情好像就在说:看吧,破财+血光之灾,你可能真是个圣光倒霉蛋!
也怕是宁轶等等会更倒霉,晏椿提起蘸了朱砂的毛笔就开始画符,嘴里不忘提醒:“等下给我支付宝转五百块钱,不能赖账的啊!”
开摊第一单,晏椿画符都比平常要更认真。
和宁轶一起的陈杰对于民俗这方面知道比较多,看到晏椿什么也不做就开始徒手画符,也是忍不住询问:“我听说道家画符讲究画像通灵,字纸神性,还有一系列仪式什么的。”
晏椿认同地点了点头:“上章告文、掐决叩齿、步五行超脱罡、焚香诵咒,是有挺多仪式要遵守的。”
那你还这么随便?!
晏椿说得头头是道,可也就只是说说而已,这些步骤一样没做,她还不是笔迹流畅地画了一张符出来,画好后对着这张符念念有词,盖了大印后双手灵活地把符箓折成了三角形。
“好啦,给你!”
宁轶、陈杰:“......”
你这是不是有点过分随便了啊?
宁轶刚才才建起来的信任顿时垮成了一地碎砖,用面纸堵着自己的鼻子忍不住问道:“你这就...好了?”
“还要怎么样啊?我都给它念了点灵咒文了。放心拿去,肯定管用!”
晏椿前世混的就是和现在相同的行业,且不说她本身就是天赋异禀型选手,就说她的符箓经验,也已经超过绝大部分玄学界道友了。
宁轶将信将疑地接过了晏椿手里的符箓,一直紧绷的神经也好不容易放松了下来。
接过护身符的那瞬间,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平静了,前些日子那种一点就炸的bào脾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宁轶这回是真的深信不疑了!
宁轶正常的时候性格不错,属于那种比较招人喜欢的类型,现在他自己感觉状态好了,忍不住就开始给自己找事儿。
“大师,能和我说说我最近这么倒霉的原因吗?感觉也没遇到什么奇怪的事儿呀?”
其实帮宁轶驱鬼的整个过程还差最后一道护身咒,但一想到宁轶最开始的bào脾气,晏椿就有一点来气,所以幸灾乐祸地向他招了招手。
心说,这是你自己要看的啊,我没有bī你的!
“你过来看。”
宁轶到底敌不过自己抓肝挠肺的好奇心,带着将信将疑的目光靠了过去。
陈杰也好奇,刚想动一下就被晏椿堵了回去,理由还挺不容拒绝:“这玩意儿他一个人看就行了,能少吓一个人就少吓一个吧。”
她可是好姑娘,不乱吓人的,只让当事人看看又没什么关系。
可她没想到的是,如果宁轶提前知道了晏椿脑子想的东西,一定会义正言辞拒绝某个魔鬼的好心,并选择带一个兄弟一起见鬼!
听到晏椿的那句话,宁轶顿时起了一身jī皮疙瘩,但他到底死要面子,硬着头皮继续凑了上去。
“你倒霉只是因为沾染了不好的气场,所以这小东西趁虚而入攀上你了。”说着晏椿把自己手里的一面凸面八卦镜拿给了宁轶,同时也安慰道,“别害怕,不是什么特别坏的,只是调皮鬼而已。”
半信半疑的宁轶接过了晏椿手里的八卦镜,照着中间那块清透的玉,却看不太清什么东西,抬头疑惑地看了眼晏椿。
“我什么也没看见啊?”
他调的方向不对,晏椿就帮了他转了一把:“这个方向。”
宁轶的眼睛跟着晏椿的手轻轻转动,霎时间,便在玉质的八卦镜镜面里看到一只惨白的留着口水的怪东西,耳边同时响起了晏椿yīn恻恻的声音:“皮一下很开心的调皮鬼哦~”
从八卦镜里看,调皮鬼只有肩膀和脑袋,一门心思地想往宁轶的怀里钻,在发现宁轶能看见它之后,高兴地伸出了舌头舔了一下他的脖子,笑得青青绿绿的口水都留了出来。
“我去!”
宁轶反she性地扔掉了手里的八卦镜,嘴里发出了一声尖锐得有点惨的咆哮,浑身抖得和筛子一样,迫切地想把趴在他身上的调皮鬼抖下来。
晏椿眼疾手快地接住了自己的八卦镜,安安心心地收在布口袋里,歪歪头,一脸嫌弃。
“啊呀,这样的鬼已经很算长得好看的了,不要这么打击人家的信心呀!”
宁轶跳着脚,哪有心情和她瞎侃,短短几分钟就像是经历了人生过山车一样,挺好一小伙子恨不得要哭出来:“你不是说它会走吗?你把它弄走啊!”
晏椿眯了眯自己的杏眼,浑身散发着慢吞吞的恶劣气息:“我之前说过了,举头三尺有神明。没有信仰没关系,但不要对神明和信仰心无敬畏,随意取笑他们,更不要轻易和鬼打赌许诺,说不定他们就会当真。”
说完晏椿便对着宁轶的那张护身符念出护身咒:“天帝神前往煞百子死鬼,斩后必道鬼不得来近护:令遣若颜上,急急如律令也。”
小小的明huáng色护身符发出了一阵红光,撑不住两秒突然变成了焦黑色的纸灰。
晏椿的面色瞬间泛冷,周身的气场也凌厉起来!
有别的东西!
本来已经十分平静的宁轶突然变得不对劲,一阵qiáng烈的不安qiáng势地闯进他的大脑,像是从灵魂深处涌出的恐惧。
宁轶觉得他突然浑身没力气,呼吸也十分不顺畅,脑袋里有许许多多杂乱的声音一直在吵,“吱吱呀呀”的笑声让人特别烦躁,可在这阵烦躁出现的时候,宁轶觉得自己的五感也不对劲起来。
他感到身体异常地沉重,像被压着,有非常明显的束缚感,视觉和听觉模模糊糊,唯独周围的味道嚣张地钻进他的鼻子里,他清楚地知道这不是附近出现的味道,可是他却挡不住。
那种味道让他bào力和狂躁的欲望特别qiáng烈,让他想站起来,想要发泄那些狂躁的力量。
这么想着,宁轶居然真的发力站了起来,手臂上青筋凸显,好像下一刻就要挥出拳头!
陈杰看他不对劲,大声问他:“宁轶,你要gān什么?!”
宁轶变化的整个过程实在太短,陈杰根本来不及阻止他的举动。就在他以为要出事的时候,晏椿已经紧紧扣住了他的手腕。
晏椿虽然只是一个小姑娘,但手上的力气特别大,单手卡住宁轶的她眼光清明,迅速将之前那串带有宁轶血迹的huáng纸和一道符箓一并拍在宁轶心口的位置,口中厉喝:“九凤真官,破秽凤凰,朱衣仗剑,立于上方。九首吐火,当空飞行,炎炎币地,万丈火光。”
旋即袖口弹出三枚拇指大小的桃木骰子,从发狂的宁轶身边穿过,狠狠地砸在了什么东西上。
街上立刻有玄学界的同道认出了晏椿的咒语。
“九凤破秽咒!”
晏椿没有理会周围的声音,松开了制住宁轶的左手,双手结印,手印翻动间,向桃木骰子发出了指令。
敢在她手上抢人,当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砸出去的三枚桃木骰发出了“嗡嗡”的配合声,在晏椿的指令下浮在半空,三枚骰子呈三角状飞快旋转,越缩越紧,将中间一团不知名的物体紧紧困住,形成了一个小型结界。
桃木骰泛着莹莹金光,从一开始的不停抖动到最后也慢慢安静了下来,晏椿顺势扔出一根红绳,红绳绕着桃木骰子刚才的轨迹缠绕,呈网状加固了方才的结界。
陈杰半张着嘴,想动又动不了,那种不符合科学逻辑的情况就这么出现在他眼前,让他忍不住跌坐在地上,世界观崩得不要不要的!
一旁的七七早习惯了晏椿这样的声势,十分同情地瞅了瞅陈杰,跟着叼起自己的小鱼gān让出了座位,爪子把蒲团往陈杰的屁股底下挪。
七七:愚蠢又胆小的凡人啊,让主子把垫子让给你坐坐吧!
而从刚才开始就有点儿不对头的宁轶一下子卸了劲,软软地倒在蒲团上,衣服湿透了大半,脸色也变得十分惨白。
晏椿一手牵着红绳,另一只手往自己的布袋里掏东西,看见地上瘫软的宁轶,对陈杰指了指西关古玩店的小院子:“你把他弄到院子里来。”
经历了刚才场面的陈杰哪里还敢犹豫,当下便哆嗦着起了身,准备把宁轶背起来。
可背上宁轶之后,陈杰脸色更加难看。
宁轶多重他一直知道,可现在的他却比以前沉了特别多,就像是,他背得不止宁轶一个?
陈杰心更凉了,忍不住暗骂:我去,这死小子碰到什么玩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