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军大人也是大丈夫，能屈又能伸。”

荣三鲤把碗筷递给他，口中不无揶揄。

霍初霄对她淡淡的嘲弄满不在乎，借着接碗筷的姿势握住她的手。

荣三鲤挑眉，模样看起来T皮又机灵。

“这里可是我的地盘，你确定要耍流氓？”

霍初霄忍俊不禁，拿过碗筷说：“我只是想**嗯，你以后能不能别叫我督军大人？那是别人的称呼，你可以叫我**初霄。”

初霄**他不是第一次要求她这么称呼他了，早在两人还未坦诚相待，互相提防的时候，他就提出过这个要求。

名字有那么重要吗？

她歪着脑袋想了想，不置可否地说：“行吧。”

霍初霄坐在桌边开始吃饭，想起一事问道：“对了，今天对门为何吵闹得很？他家也重新开张了？”

荣三鲤摇摇头，平静道：“常鲁易把客栈卖掉了。”

“卖给谁？”

对方以后就要在锦鲤楼对门做生意了，不知是敌是友，必须多了解了解。

荣三鲤却没法回答他的问题，只说：“我也不清楚，据说是外地来的，和政府有关系，所以以很低的价格买走他的客栈。”

常清廷的死让夫Q二人濒临崩溃，关系也岌岌可危，家中还多了个跟谁都不熟，整日不敢吱声的*i妇。

他们为了救儿子花掉太多钱，已经难以维持经营，唯一的办法是把客栈卖得一点钱，在附近买了tao小宅院，供一家人居住，日常开销则全凭常鲁易去找了个账_F_工作供给。

常家人再也得意不起来，由于全城封锁，r价粮价飞快飙升，靠着微薄的工钱一家人连r都舍不得吃。

相信夜shen人静时，他们也会回想起以往的风光，思考自己为何走到这一步。

荣三鲤对于他们的遭遇不抱同情，因为是自作孽不可活，她面临着三个问题。

一是接手常家客栈的人到底是谁，二是物价飞升，锦鲤楼的菜也跟着Zhang价，唯有工人的工钱不加，让食客们望而却步。

她经过仔细思考，决定减少利润空间，不跟着Zhang价，基本维持原来的价格，这使得她在周围百姓口中获得巨大好评。

第三个问题则还是关于小泉次郎的，他们已经做好了面对他的准备，可他迟迟不出现，据说手伤已经没有太大问题，实在让人想不通。

封锁全城的事令百姓人心惶惶，在全面封锁的第二周，有几个年轻学生企图半夜爬出城墙，结果不甚跌下来摔死了。这让他们的父M_哭得肝肠寸断，也催促着省长贴出一则通告——

东yīn军派卧底潜入锦州窃取重要文件，为保护全城百姓的安全，将长期关闭城门，加qiáng巡逻，直到危险解除。

这则姗姗来迟的通告让百姓们安下心，因为自己绝对不是东yīn人，完全不必担心被抓走。

大家照常工作照常生活，除了物价高Zhang使得手头变紧，不得不把每日一顿r改成每周一顿r外，也没什么影响。

荣三鲤和霍初霄经过shen夜长谈，却觉得事情应该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东yīn人的目标不是锦州，没有派卧底潜入锦州的必要。省长下令封锁全城，要么是小泉次郎给他带来了什么消息，要么就只能是他发现城外的军队，摸不清来路也没能力赶走，只好先关紧城门加qiáng戒备。之所以不肯给出理由，是怕引起百姓恐慌。

七八万的士兵对于锦州这样规模的大城市来说，其实造不成太大的威胁。不过战争一旦打响，劳民伤财是必定的，也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省长当初从文官爬到这个位置，_geng基不稳，手中没军队，仅有的那几万武装兵还送给陈闲庭做人情，眼下除了城里的护卫队外，顶多能凑出个几万人。

从他的角度出发，宁愿给钱也不想开战。

霍初霄shen知这一点，摩挲着手中茶杯，狭长的黑眸中浮动着暗光。

“要不是顾忌东yīn和陈闲庭，真该把锦州打下来，想必是块很好的_geng据地。”

荣三鲤坐在chuáng上，漫不经心地看着被子上的花纹，“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你把他打下来了，陈闲庭可不会善罢甘休。”

“我不怕。”他放下杯子回头说：“我有你。”

荣三鲤怔了几秒，随即撇撇zhui道：“我没那么大的本事，不聊了，明天还要招新的账_F_先生，我得睡了。”

“新账_F_先生？”

“我跟小楼说好了的，等酒楼重新开张，就让他跟小白去学堂念书，学堂已经快要开学了。”

霍初霄若有所思地点着头。

荣三鲤jiāo待他记得关灯，就躺进了被窝里。谁知眼前一黑，他关掉灯后也上了chuáng，她立刻戒备地坐起身，与他在黑暗中对视。

“你做什么？”

霍初霄嘘了一声，“小声点，会被人发现。”

荣三鲤压低声音，气势不减，“回你的地铺上去。”

“我是督军。”

天天睡地铺，被人知道多丢脸。

可惜荣三鲤不为所动。

“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战友。”

“我跟你有娃娃亲。”

“经常睡地上容易得风*病，你不希望我老了以后有老寒tui对不对？”

霍初霄绞尽脑zhi找理由，荣三鲤依然态度坚定地挡在他前面，不许他上chuáng。

他抿着zhui唇点点头，“好吧，不上就不上。”

荣三鲤借着月光看着他躺在地上，盖好一条薄被，确定不会再上来后，自己才回到被窝里。

盛夏一过天气就开始转凉，夜里寒气宛如小蛇，灵活地扭动着往骨头缝里钻。

荣三鲤_gan觉腹部凉飕飕的，伸手一摸，摸到尚未neng落的痂壳。

没记错的话，霍初霄身上有几道伤比她的更严重，睡地上会不会影响痊愈？

她忍不住看向前方的地铺，对方似乎已经睡着，呼xi非常匀缓。

“你冷不冷？”她低声问了一句，打算要是他睡着没听见就算了的，谁知下一秒他就嗯了声。

荣三鲤认命地起身，打开_yi柜给他拿了一chuáng更厚的被子，让他盖上。

霍初霄抖开被子后说：“还是冷。”

“可是这是最后一chuáng被子了，要不你睡chuáng上，我睡地上？”

霍初霄摇头。

“那你说怎么办？”荣三鲤一向不善于照顾人，自己都老被小楼照顾，有些烦躁了。

霍初霄zhui角微勾，对着她展开双臂，意思溢于言表——他要一起睡。

荣三鲤想起那晚的温暖和他身上gān净的香皂味，心中动摇，想了想，钻进他的被窝里。

两人相拥入睡，她rou_ruan的Xiong脯贴在他的Xiong膛上，静静地躺了一会儿后，霍初霄突然翻个边，背对着她。

荣三鲤已经快睡着，迷迷糊糊地问：“怎么了？”

“没怎么，我觉得这样更舒_fu。”他一边说，一边把_yi_fu又往下拉了点。

荣三鲤没放在心上，很快陷入沉睡。而霍初霄这些天没有任何事可做，只能待在_F_间里，晚上就老是睡不着。

等身后的呼xi声平静下来，他扭头看着她，只觉得过去了这么多年，发生了这么多事，她依旧如同记忆中的一样美丽。

往事随风逝去，唯有_gan情越发清晰shen刻。

他轻轻地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低声说：“我一定会娶你。”

第二天，荣三鲤让顾小楼在门外贴了张新告示，招账_F_先生。

他们在告示底下摆了张桌子，上午没什么客人，两人就坐在桌子旁边一边喝茶一边聊天。

荣三鲤忽然发现一件事情，经过上次她装病后，小楼似乎yi_ye之间成长了许多。

比如现在，他们聊着进学堂念书的事情，顾小楼已经拥有很成熟完整的想法。

“小白是静不下心来学学问的，顶多带他认识字，学点算术而已。我们两人念书也是笔不菲的开销，不能只花钱不进钱。

之前我问过阿初，他说在沪城很多穷人家的孩子都是一边念书一边工作的，给人当教书先生，或者去洋行当个买办学徒。他们很欢迎这种有文化的学生，尤其是会洋文的。”

荣三鲤喝了口茶，馥郁的茉莉花香在唇齿间散开。

“然后呢？你也想去沪城发展吗？像阿初一样？”

说实话，她不认为顾小楼能成为第二个huáng旭初。或许他脑子好用，也能考上大学，但是绝对不可能参加学生革命。

革命需要qiáng烈的付出jīng神，无视生死。

顾小楼在遇到她之前只是个流làng弃儿，不曾被这个世界拥抱过，自然潜意识里也不认为自己对国家有什么义务。

他对她忠诚，可是也仅限于她，其他人甚至这片国土在他眼中，恐怕都是无关紧要的。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她不会批评他改变他，只希望他在自己选择的路上走得一路顺风。

顾小楼听完她的问题就摇头，毫不犹豫地说：“不，我想出国。”

“出国？”

“锦州和沪城迟早要沦陷，全国各地哪里都不安全。我想趁着念书的机会当买办挣点钱，然后通过洋人买船票，把你们都带出国去。你觉得新加坡如何？我听说那里比沪城还繁华，是个He适的地方。”

荣三鲤笑了笑，托着下巴道：“好A，那我就等你赚到钱，带我出国过好日子。”

这句话刚落下，就有人敲了敲他们的桌子。

“你们在招账_F_？”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两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看见久违的小泉次郎站在桌前，冷峻的脸上藏着guyīn戾之气。

天气转凉了，小泉次郎换上摩登的白色西_fu和皮鞋，头D一顶黑边小礼帽，礼帽的宽边在他脸上投下一道yīn影，露在外面的皮肤被阳光照得异常*，令人想起公馆里的大理石雕塑。

他的胳膊依旧绑着厚厚的绷带，吊在脖子上，使他的帅气减损不少。

在他身后是四个带枪卫兵，再过去是汽车。

路人们认出他，眼神变得好奇又敬畏，悄悄地偷看他。

这一天肯定会来的，荣三鲤早就做好了准备，并且因定好的计划生出期待，抬头后便微微一笑，露出两颗洁白的牙齿。

“督军大人，好久不见。”

小泉次郎没看出异常，单手叉yao看向她身后的告示，“招有经验账_F_，月钱两块大洋，吃喝全包，月休两天，啧啧**”

荣三鲤笑问：“督军大人有何指点？”

“两块大洋能招到什么好账_F_？这样，我来给你当账_F_，一文钱都不要。”

“天底下有这样的好事？”

“当然有。”他狡黠而yīn森地看着她，语气相比之前变得不善，若说装病前他是披着羊皮的láng，那么现在已经露出锋利爪牙。

“不过我也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

“我算账，只能夜里算**跟你一起算。”

他的暗示已经不能更明显了，荣三鲤不卑不亢道：“督军大人真会开玩笑，这么多天没见，不知你body可否好些了？”

她显然在转移话题，小泉次郎没什么所谓，随口道：“你看我的样子，算好些了吗？”

“督军大人乃天降神兵，英武神勇，我想老天爷会保护你的。”

“哼哼。”

他嗤笑一声，捏住她的下巴凑近她，气息都洒在她脸上，“你这张小zhui越来越会说话了，要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顾小楼蹭得一下站起身，被荣三鲤按住手，动弹不得。

“大人，此地人多眼杂，不如我们找个清静地方，坐下来好好聊一聊？”

“行A。”小泉次郎不假思索地松开手，命令卫兵打开车门，“恰好有个地方我想带你去看看，你一定会很_gan兴趣的。”

荣三鲤站起身，椅子因她的动作发出mo_cha声。

顾小楼紧紧看着她，冲她摇了摇头，不希望她去。

她明白他的担忧，却只淡淡地说：“帮我把包拿来。”

“三鲤**”

“去。”

顾小楼无可奈何地往里走，荣三鲤和霍初霄站在门口，一个在台阶上，一个在台阶下。他看她的目光里充满着玩味和打量，不知道在计划着什么。

顾小楼拿来手袋，荣三鲤叮嘱他们好好做生意好好招人，跟他上了车。

小白自始至终躲在门后，偷偷地露出两只眼睛，等车开远才跑到顾小楼身边，看着远处咕哝。

“督军大人真是越来越不帅了，_gan觉跟变了个人一样，以后我不喜欢他了。”

他的话并没有安慰到顾小楼，但顾小楼认可他的观点——霍初霄跟以前相比，愈发让人讨厌。

究竟是他慢慢变成这样的，还是他本来就是这样，只不过现在才露出原形而已呢？

汽车已经消失在街角，顾小楼耳边响起荣三鲤的话——我等你赚钱带我去国外过好日子。

他_gan觉body里顿时涌出无穷力量，回到桌后继续招人。

汽车开得不急不缓，微风从窗外chuī进来，飘扬的发丝挡住视线。

荣三鲤拨开刘海，发现这条路不是去公馆也不是去省长家的，就回头问：“我们要去哪里？”

小泉次郎没受伤的那条胳膊搭在椅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她rou_ruan的发丝，笑道：“等你到了就知道。”

荣三鲤只好正过脸，继续看着窗外，暗中记住每一次拐弯，这样就算发生什么事，她也知道该从哪儿逃neng。

汽车开了半个多小时，驶进一条繁华热闹的街。

街景非常陌生，她不曾来过，但是当看见一块金色黑底匾额后，猛然明白了他们的目的地在哪儿。

清音阁。

清音阁的名字听起来高雅，nei里却跟高雅完全不沾边，上次她在公馆见过的高级jì。nv就出自于这里。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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