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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门大剧院外停满了小汽车,里面人头攒动。因今日来此登台演出的是昆曲名角儿小貂蝉,唱得又是她最拿手的曲目《思凡》,因此许多老戏迷早早的买了票,来剧院中等待。

两人抵达时表演已经开始了,只听得戏台子上咿咿呀呀的唱,眼前乌泱泱全是人。

他们由卫兵开路,穿过几排观众来到楼梯口,上二楼jin_ru包厢,里面是一tao桌椅,桌上摆满瓜子点心,还有伙计拎着茶壶站在一旁,伺候他们喝茶。

小泉次郎不喜欢被人打扰,进门后就让伙计出去了,跟卫兵一起在门外等候。

这下包厢就剩下他们两人,荣三鲤一进门就坐在了左边的椅子上,垂眼看戏,似乎真是为了戏来的。

坐包厢舒_fu是舒_fu,不必跟别人挤,也不用闻那些老头儿身上臭烘烘的烟味,可是离看台太远,隔了足有一个大堂,连小貂蝉脸上画得什么妆都看不清,只见一团色彩走来走去,耳边听着她哀怨婉转的唱腔。

“吃点核桃吗?薄皮的,我怕你剥得指甲疼,特地让人给你买的。”

小泉次郎非常殷勤地坐在另一张椅子上,端起装着核桃的果盘递到她面前。

她拿起一颗握在手里,并不吃,指腹磨蹭着核桃上的纹路,随口问道:“你喜欢听昆曲吗?”

小泉次郎懒洋洋地靠着椅背,睨向台上的小貂蝉,虽然发自心底觉得她漂亮、身段好,但是对于戏曲文化还是没法发自nei心的表达赞赏。

“怎么说呢**”他摸着刮得gāngān净净的下巴,缓缓说道:“模样是挺好看,就是声音听起来含含糊糊的,也不知道唱了什么。要是你真喜欢看这种表演,以后我带你去看能剧,那些演员才叫有真本事。”

敢情他民族荣耀_gan还挺qiáng。

荣三鲤没说话,歪着脑袋静心倾听。

本来她对于这种戏曲也没什么兴趣的,更喜欢读书看报,大概是气氛影响,今天倒是听出了点意料之外的韵味。

尤其是当小貂蝉唱到“奴把袈裟扯破,埋了藏经,弃了木鱼,丢了铙钹,学不得罗刹nv去降魔,学不得南海水月观音座”,以及“凭他打我骂我,说我笑我,一心不愿成佛,不念弥陀班若罗”时,_gan觉她纤细的身躯里爆发出极大的能量,有种挣neng一切封建束缚奔向新生活的豪情与洒neng,不由得对戏曲中的小尼姑生出点敬佩。

不是谁都有改变的勇气的,大家更习惯安于眼前未必舒适但是了如指掌、不会有危险的生活。

改变代表着可能会变好,也可能会变差,如何选择是每个人的自由。

只是现在的情况不同,国难当头,不奋起改变反抗,等待他们的未来将是成为他国的奴隶,沦落为二等人种,在自己的国土上任人宰割,宛如牲畜。

她从心底希望每个人都有小尼姑的勇气,走出自己的“舒适圈”,埋了藏经、丢了木鱼、弃了铙钹!齐心协力赶走侵略者,方能为自己赢得正常生活。

心里正热血沸腾着,一只大手突然搭在她肩膀上。荣三鲤走着神,没来得及细想,条件反she抬手就是一拳,打得对方发出一声惨叫,捂着脸懵bī地看着她。

“你、你打我?”

荣三鲤看着自己的拳头,又看看台下的观众,猛然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处,以及今天到这里来的目的,连忙道歉。

“我刚才睡着了,以为是别人,抱歉。”

小泉次郎是想趁这个单独相处的机会跟她好好发展_gan情,让她心甘情愿jiāo出协议的,不成想莫名其妙挨一拳,心情变得很差,再也没兴趣听戏,起身道:“既然你都睡着了,说明也不想听,不如我们去跳舞吧。”

荣三鲤飞快地瞥了眼墙壁,把手伸给他要站起来,手袋不经意间挂到了桌上的茶杯,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卫兵被响声惊动,敲门问:“督军大人,怎么了?”

小泉次郎说没事,拉着她要出去,忽然听到隔壁传来说话声,顿时停下脚步,站在墙壁旁边侧耳倾听。

荣三鲤见他这副模样,知道大鱼上钩了,剥开那颗核桃,慢慢吃了起来。

隔壁有一老一少在说话,都是男人。

听声音老的那个得有六七十了,年轻的大概二十出头,两人说话声音很低,但是因为包厢隔音差,所以小泉次郎还是能听得很清楚。

“昌州那边你已经联系好了吗?”老的问。

“联系好了,他们说会在东yīn人抵达沪城后,开始攻打东三省,给他们来个釜底抽薪。”

“好,陈闲庭那边呢?”

“他也同意这么做,会配He我们行动。”

“敏之**”老人悠悠地叹了口气,像是在期待什么,“能不能把东yīn人彻底赶出这片土地,就看你们的了。”

“是!”

小泉次郎刹那间变了脸色,冲门外大喊:“来人!”

卫兵立刻跑进来,“在!”

“马上把隔壁包厢的人抓过来,快!”

一声令下,卫兵当即端着枪踹开隔壁包厢的门,准备抓人,然而等他们Jin_qu以后,包厢里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下两杯还在冒热气的茶。

他们回来复命,小泉次郎自然不肯善罢甘休,命令他们封锁整个大剧院,派更多的人手过来彻底清查,一定要抓到那两个人。

卫兵们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但是对他的命令绝对不敢反抗,马上开始封锁剧院。

已经唱到尾声,即将结束的《思凡》被打断,观众们被勒令不许擅自离开座位,全都老老实实待在原位上等待搜身。

能舍得买票来听戏的,都是些有正经工作,还算有头有脸的人,这么多年头一次被人限制自由,顿时骂骂咧咧地表达起不满,还有些人企图用蛮力离开。

卫兵们见惯了这种场面,只用一个办法就让所有人变得老老实实——

朝上空开一枪,打碎了一盏灯泡。

玻璃碎片撒落在地,闹事的人都噤了声,大夏天里后背愣是吓出一身白毛汗,乖乖回到原位上,再也不敢啰嗦。

新的卫兵很快就到了,出动了将近上百个,在剧院里展开搜索,把每一个人都押到小泉次郎面前说话给他听,让他判断身份。

观众的数量比卫兵多得多,豪门大剧院本就是锦州城里规模最大的剧院,今天又有许多人为小貂蝉特地赶来,等着检查的队伍从一楼排到二楼都排不完,挤满了楼梯。

观众一个个从眼前过,都不是他听到的那两个声音。小泉次郎坐在椅子上,迟迟找不到自己想要的人,变得急躁起来。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是霍初霄,不该做出如此荒唐的举动,可是老人对年轻人的称呼,真的刹那间敲响了他心中的警铃。

敏之**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赣系势力里有位风头正劲的年轻将军,名字就叫唐敏之。

如果年轻声音就是唐敏之的话,那位老人呢?又是谁?

卫兵们把大剧院全都搜了一遍,能找到的人都带到小泉次郎面前让他过目,全都不是他听到的那两个声音。

剧院老板对这种情况完全没准备,也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拉着还没卸妆的小貂蝉过来,希望他看在美人的面子上放大家一马。

小貂蝉neng掉戏_fu,穿着一身白_yi白裙,妆容将她的巧目和樱唇勾勒得十分醒目,身段伶伶俐俐,的确是个妙人儿。

她说起话来温声细语,客客气气,“督军大人,您这般查找,莫不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可否与我们细说,让大家都帮忙找一找?”

要是在平时,小泉次郎是很乐意跟这种漂亮的名角儿玩一玩的,但今天不同以往,他没心情说话,只让卫兵们再仔细搜索,绝对不能放他们走。

荣三鲤一直站在旁边吃核桃,手里已经捧了一把的核桃壳,没有问他为什么抓人,也没ca话,宛如一个看戏的局外人。

小泉次郎已经忘记她在包厢里了,突然有个卫兵跑来说:“督军大人,外面有个小孩儿说来找荣小姐,接她回家。”

他这才想起荣三鲤,回头看向她。

后者丢掉核桃壳,拍gān净手上的碎屑说:“他们大概看我这么晚都没回去,有点担心了。反正你今晚也没时间,不如改天再见吧。”

小泉次郎对她毫无怀疑,也没jīng力再管其他,嗯了声就放她走了。

荣三鲤当着那些戏迷们的面走出大剧院,一路畅通无阻,最后在门外见到了小白。

小白穿着崭新的皮鞋和短袜,站在台阶上,相当得意地冲她扬唇一笑。

荣三鲤也心照不宣地露出了笑意,摸摸他的头发,随他往前走去。

绕过街角,一辆汽车开到他们面前。

等二人上车后,坐在驾驶座上的huáng旭初才拍着Xiong脯连连叫道:“紧张死我了,真怕被他认出来**幸好他没见过我**”

荣三鲤道:“今天多谢你们,尤其是小白,比我想象中的厉害多了。明天就去趟书店吧,你们想买什么都由我来结账,不过要答应我,这件事必须对所有人保密,知道吗?”

“没问题!”二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荣三鲤笑了笑,靠在车窗上,回忆起小泉次郎的表情,愈发忍俊不禁。

小泉次郎最后还是没有从大剧院里搜出自己想找的人,当晚回去后找到陈闲庭大吵一架,据说把省长都惊动了。

吵完冷战三天,最后是陈闲庭先低头,去找他和谈。可就在这时东部传来战讯,回不去沟突然出现一支赣系军队,人数足有八万之多,装备齐全,以摧枯拉朽之势攻入那片山谷。

不仅赶走了陈闲庭驻守在那里的士兵,还把山沟另一边的东yīn人打得措手不及,一连将防线往前推了近百公里,让东yīn人彻底退出那片山区。

这个消息来得太快,让陈闲庭和小泉次郎_geng本做不出反应,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后,关系再度僵化。

陈闲庭这次过来的首要任务是与省长达成协商,拿到他的军队,彻底将这里收归麾下。

本来他都快成功了,突然闹出这事,省长便又犹豫起来。

他本要留在这里继续说_fu省长,某一天收到一封信,看见信的nei容后脸色大变,找来小泉次郎,要跟他一起回平州。

省长最后还是把那支军队给了他,但是要求等他回到平州后,要送来大批先进装备,让他武装起自己训练的地方军。

陈闲庭拿到军队,催促小泉次郎尽快出发。后者在这时惦记起荣三鲤手中的协议,怕此番回去就不知何时能再来锦州,再也没有拿到协议的机会,就让陈闲庭在城外等自己,专门开车去了锦鲤楼,想把她也带回平州去。

小泉次郎想得很清楚,她八成是不愿跟自己走的。不过有什么关系呢?他手里有兵,而她只是个小酒楼掌柜,不愿走绑也要绑走!

锦鲤楼一向宾客盈门,今日不知为何,竟然一个客人都没有。

大门倒是开着的,两个伙计坐在凳子上聊天打屁,无所事事。

这gu奇怪的气氛让小泉次郎有种不妙的预_gan,走Jin_qu说:“我要找荣三鲤。”

“督军大人。”伙计们见到他忙起身行礼,听到他的来意后,面露为难,“这个**老板恐怕没办法见您。”

“怎么了?”

“她**她受伤了。”

据伙计们说,荣三鲤前几日出去买东西,遇到歹徒抢劫,被捅了一刀,现在生命垂危,很可能活不到下个月。

小泉次郎一听就觉得是假的,荣三鲤是荣家后代,身手不错,怎么会连个歹徒都斗不过,反而被人捅一刀呢?还伤得那么严重。

他抱着怀疑的态度去到他们睡觉的那个小院子,还未进门,就先听到一阵压抑的哭声,等走到里面了才发现,院中坐着一对五六十岁的老夫Q,哭声是那Q子发出的,眼睛已然红肿,应该哭了很久。

除他们外,院里还有一只猴子和一条土狗,本来乖乖守在门边的,听见动静都朝他看来。

小泉次郎往前走了两步,老头抬起昏花的一双眼,看清来人欣喜若狂。

“督军大人,您终于来了!不得了,老板快要撑不过去了!”

他见过他们,是在酒楼做事的,似乎跟荣三鲤关系还不错。

他们都这样说,难不成她真的受了重伤?

小泉次郎的表情变得很难看,沉声道:“我要见她。”

老妇人还在哭,老头拍拍ku子将他往_F_间引,抬脚把猴子与狗都踢开了,让出路,推开_F_门冲里喊:“督军来了。”

门里立刻跑出来两个人影,一高一矮,高的是顾小楼,矮的是小白。

小泉次郎知道他们是荣三鲤的义子,尽管他觉得她年纪轻轻就收养两个儿子实在奇怪,但眼下只有他们了解具体情况。

他正要问问他们究竟是怎么回事,顾小楼抢先开了口,变完声没几年的嗓音里藏着怒意。

“你来做什么?”

“我**”小泉次郎差点就把真话说了出来,忽然觉得凭他的身份_geng本不配让自己解释,就冷冰冰地说:“让开,我要见她。”

“你还有脸见她,要是三鲤死了,那就是你害死的!”

“什么意思?”

“那个捅她的人说了,本来是要杀你的,可是见不到你,就拿她当替死鬼。”

小泉次郎骤然变了脸色,追问:“那人是谁?”

“鬼知道,捅完就跑了。”顾小楼愤愤骂道:“要是三鲤这次熬不下去,我就算豁出x命去也要拉你陪葬!”

小泉次郎已经无心听他说了什么,迫不及待地想见到荣三鲤——

她是如今仅存在世唯一知道协议下落的人,要是她死了,他们就再也拿不到那份协议了。

他不由分说地推开了顾小楼和小白,大步走进_F_间。

里面窗户关得死死的,幽暗yīn森,空气里有浓郁的药味,以及淡淡的血腥气。

这种_gan觉让他很不舒_fu,小泉次郎绕过桌子停在chuáng边,看见chuáng上躺着个单薄的身躯。

明明是盛夏,明明屋子里很闷热,她却盖着一chuáng厚厚的棉被,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脸。

即便在昏暗中,也能看清她脸上惨白毫无血色的皮肤,已经变得像蜡人似的没有生机。

小泉次郎难以相信眼前这副景象,低着头喊了声,“三鲤?”

荣三鲤微微掀开一条眼缝,有气无力地看了他一眼,又闭上了,气若游丝,令人心惊。

他小心翼翼地说话,生怕声音大一点会带走她最后一丝生命力似的。

“我要去平州了,你愿意跟我回去吗?”

顾小楼闻言冲进来,挡在二人中间,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你还不信是不是?我给你看!”

他转身掀开被子,又跑到旁边推开了窗户。

刺眼的阳光照进来,光束正好落在荣三鲤身上,只见她穿一身雪白的亵_yi亵ku,yao腹处赫然一片鲜红,把厚厚的绷带都给浸透了。

“都是你害的!她要是死了都是你害的!”

顾小楼一边骂一边挥着拳头扑向他。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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