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 城东的连府有一场小小的白事。
继连府二老爷英年患病早逝后,守寡多年、独自一人将遗腹子拉扯到十数岁的连府二太太也终于撒手人寰。
二_F_在连府的存在_gan一向很低很低。因而这场葬礼又冷清、又简陋, _geng本就没有什么宾客, 只有二_F_年幼失怙的小少爷守在灵前,安静又苍白地烧着纸钱。
下人们守着灵堂, 压低了声音, 窃窃地讲着屋nei人的闲话:
“**可怜,小小年纪没了父M_**”
“**哈,有甚么好可怜的, 又瞎又哑,克父克M_**”
“**老爷太太心善才养着这天煞孤星,要是生在我们乡下**嘿**”
“**早拉去填井了**”
这些话实在恶毒又刻薄,像是连风也听不下去了, 忽而狂bào大作,刮得二_F_院nei一株十分高大古老的桃花树枝条乱颤,簌簌作响。
怕不是亡者显灵发怒?下人们吓得够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索x逃班, 就是逃了, 里头那位小瞎子、小哑巴少爷, 也不见得能发现呢。
他们挤眉弄眼地把臂离开,却在院门处齐齐绊倒, 莫名狠狠地摔了一跤。忙不乱爬起来, 哪里还敢乱说, 念叨着一些叫鬼神息怒的话语,跌跌撞撞地跑走了。
院nei的狂风和缓下来,从秋冬的凛风化作暖人的chūn风,悄悄越过门,卷起葬礼上的白色帏布,绕着灵前跪坐着的小少爷打转。
小少爷似有所觉,抬起头来。
他其实长得很好看,小小年纪便显得温雅、秀气,可惜睁开眼时,无法视物的瞳孔总是黑dòngdòng的、空旷的,除了简单的“A”、“A”之外,也从发不出其他声响。
甚至有人怀疑,他那么安静,虽常年与寡M_一起关在这方幽shen的小院子里不见人,偶尔大太太为了宣扬自个儿的善行,也会叫他去说说话,可这只瞎哑却不聋的小少爷面对贵妇人们同情的眼泪,从来没有任何反应,也许脑子也有问题吧。
小少爷倾听着风的声音,风温柔地拂过他的脸颊,送来不该在这个时节出现的桃花暗香,怜惜地在他鼻尖萦绕。手中突然落入一片桃花花瓣,殷红凉软。
小少爷昂起头,对着身前突然出现的身影,露出chūn风一样的温软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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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歧末自有记忆起,眼前就是一片黑暗,也是从有记忆起,便口不能言。
但也许他生来并非瞎哑,否则就不会隐隐记得什么是光、什么是明亮。
M_亲曾抱着他哀哀哭泣,又慨叹他好歹能听能嗅,不算完全的废人。
但听觉带给他的只有恐怖和不安。
为什么,表面慈和的大伯会像野shòu一样粗喘?
为什么,温柔的M_亲会发出那样绝望的惨叫和压抑的悲鸣?
为什么,M_亲要掐着他的r,扯着他的头发,又恨又怒地对着他哭叫:“我都是为了你,为了你!”
这个世界太可怕了。
连岐末捂着耳朵*在窗台的角落里,尖利的诡笑与哭嚎是逞凶的妖魔与鬼怪,白天不放过他,夜里也不放过他。
直到有一个chūn天,他听见了桃花开放的声音,浓郁的花香赶走了屋neiyín糜得叫人作呕的气味。桃花的花瓣随风而入,落满了他的全身,好似有一双手,一双和他的手差不多大小的小手,为他捂住了耳朵,隔出一个小小的安宁的世界。
有一个声音在他耳边悄悄对他说:“嘿,我又来找你了。”
这是连岐末第一次,也是此后无数次地庆幸,还好他能听见他的声音。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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