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uáng溪村是个地理环境非常不错的村子。
整个村子坐落在一条大河的支流旁,左边是田地,后面靠大山,可谓是山水环绕的好地方,并且距离县城也不远,走路脚程也就一个时辰。
按理说这样占尽地理环境优势的村子应该非常富饶,但却恰恰相反。
因为这个世界特殊的气候,这里的粮食基本都是一年收获一次,所以只会种田而不会利用大山资源的村民连吃顿满足的饱饭都是个问题。
虽然在原主的记忆中huáng溪村算是周围生活水平中等的村子,但在霍承毅看来,这里真的是太穷了。
村里人普遍穿的是粗衣补丁的麻布,住的是土墙茅草房,每日吃的是野菜窝头黑糊糊,只有少部分房子是用青砖石头和瓦片修建,整体生活水平非常低下。
不仅仅是huáng溪村,几乎这个时空所有的普通人都处于在温饱线上徘徊,落后的生产和文化让大家只能看老天爷吃饭。
当然,贵族官员除外,这些人永远都是时代的特例。
一路熟悉着新环境下山,霍承毅路上有碰到村里的村民,但没有人跟他打招呼,村里人见到他不是恨恨瞪眼睛,就是见鬼似的赶紧跑,可见原主这名声到底差到了什么程度。
霍承毅也没时间感叹,循着原主的记忆赶紧回家。
这次原主被赌坊的人套进去,输的可不止是他自己的东西,还有他便宜大哥的田地。
要知道这个时代田地就是一家人活命的根,原主那便宜大哥家也不富裕,平日里就靠着这些田地和镇上做短工的银钱过活。
他大嫂最近肚子也大了,孩子马上生下来就是用钱的时候,被原主这么一折腾,赌坊上门收走了田地,纯粹就是拉着他大哥家一块儿去死。
现在原主死了,他接收了这具身体,那么这些事情他肯定是不能不管的,除非他不想在这个村子里生活了。
他才刚来这个世界,就算有原主记忆帮助,但对一切都还很陌生,不能就这样走人。
而且古代和现代不一样,对人口管辖非常严格,并不是你说想换个地方生活就能换的。
若是他就这样随便离开,到了其他地方落不了户,以后就是流民,不能拥有自己的土地,也不能进城去,只能去山里当野人。
所以,无论原主以前的名声有多差,他都不能轻易放弃这个身份,一个合理的身份背景,是一个人安身的首要条件。
跟霍承毅预料的差不多,赌坊压根不会等到原主凑够了钱才来要债。
此刻赌坊的人已经找上了门,一群凶神恶煞的赌坊打手将他家门口围了个团团转,把他家大门砸得稀烂。
他大哥拿着锄头和几个村民一起阻止着想要进门收刮财物的大汉们,他大嫂挺着大肚子抱着个小丫头坐在门口哭。
另外还有个小男孩已经被赌坊的人抓到了手里,小孩也是不断地挣扎嚎啕大哭,嘴里喊着‘舅舅不要卖掉我’,周围的村民看得是愤愤不平。
最后在人群中还有一对老夫妻也坐在地上哭,嘴里一个劲儿的重复哭骂。
“我的可怜女儿怎么就摊上了这样一个混账东西,都怪爹娘不好哟,霍大牛你出来,咱们把婚约解了,今天我们两个老的就是撞死在你们霍家门口,也不能让俺家红玉被卖了……”
伴随着那对老夫妻的哭骂,赌坊那边穿着绸缎长衫,一看就没少吃油水的白胖子也给几个大手汉子使了个眼色,然后指着王秀珠身边的小丫头,恶声恶气道。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钱是你们霍家人欠的,手印也是霍大牛自个儿按的,既然不拿田契,拿这两个小的抵债也行!来人,把那丫头也抓过来。”
赌坊的人向来要债都是不管死活的,反正钱是霍家人欠的,那么霍家一家就都得摊着。
没有银子就拿小孩抵债,管你家里怎么回事儿,他们只要拿到银子回去jiāo差就行。
几个赌坊打手听到吩咐也不留手了,直接把霍大山等人踢开,上去就要抓王秀珠身边的丫头。
王秀珠一个怀着孩子的女人哪里拦得住,霍大山几个汉子也打不过赌坊的人,周围的村民更加不敢上去,只能围在旁边直呼‘作孽哦’。
再加上两个小孩挣扎大哭,一时间霍家那门口简直热闹。
霍承毅赶到看见这画面真的都想抽原主一顿了,难怪村里人说这厮是颗毒瘤。
虽说赌坊这事儿就算是别人算计的,可这混账东西要是自己争气点儿又怎么会上当?一人不中用祸害一屋人。
呼了一口气,他也不耽搁,暂时先把手上的柴刀先插到腰上,捡起地上刚才阻拦中散落的一根结实长棍迅速过去。
“蒋胖子,收债的时限还没到,你就上我家来砸东西是个什么道义?”
霍承毅拿着棍子上去就先给了抓小孩子的两个汉子手膀子几棍,将两个被抓的小孩先拉回来推到后面去,才挡在前面,目光冷冷直视那穿绸缎的中年胖子。
蒋胖子,县城赌坊下面的一个专门收债的管事。
“呀,霍大牛回来了!”
“这作孽的混账东西还知道回来啊……”
“正好,让赌坊的人把这厮抓走,忒不是东西了。”
看到忽然出现的他,周围人楞了好一下才回过神来,接着就义愤填膺地骂了起来,刚才赌坊的人进村的动静可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早知道霍大牛是个混蛋,却没想到这家伙输自己的钱就算了,连自个未婚妻还有他大哥家活命的田地都给押给了赌坊,简直就是祸害!
那赌坊的蒋胖子也没想到霍承毅还有胆子回家,按照这外qiáng中gān赖子的性格,责任二字跟这厮是完全不沾边的,每回闯了祸只会跑。
看看两个挨了棍子的打手汉子,又看看一副脸色不善的霍承毅,蒋胖子脸色也不好看了。
欠了银子还敢动手,霍大牛这家伙还真是涨胆子了啊。
“霍大牛,既然你回来了那就正好,欠咱们银子自己拿出来吧,利息本钱共一百两,你未婚妻值个五十两,剩下的就田契、房子、小孩抵债都行,不要bī咱们动手,否则伤了谁,又或者闹到衙门去,也是我们赌坊占理。”
蒋胖子话说完,在场的村民们就又嘶了一大口气,天呐,一百两!竟然欠了整整一百两!
按照这里乡下普通家庭情况,如果没有其他营生,一年全家人光靠种田总收入也不过就那么十几两,偶尔去镇上做些短工,也只能改善一下吃喝贴补家用,存不了钱。
而霍家的情况更加糟糕,霍家夫妻置办的家业早就被霍大牛这不争气的东西败得差不多了,就剩下座青砖实瓦的房子居住。
现在霍家的田地全都是霍大山一个人挣出来的,霍大牛游手好闲,他和他小外甥两个也都是霍大山养着一口吃的。
但就是这些田地也只有那么几亩,就够家里人吃饭,值不了几个钱,霍大牛竟然欠了赌坊一百两!
现在要是不拿人去抵债,全家gān脆一块跳河死了算了,这么多银子他们这些乡下人哪里还得上。
可这抵债的人被赌坊抓走了下场能好吗?一般都是长得好看的卖到jì院,长得一般的就卖去当家奴,当真是作孽哦……
村民嘶气唏嘘。
人群着刚才哭骂的那对老夫妻听到蒋胖子报的银子数目也傻了,对视一眼,眼里有点心虚了。
他们是跟赌坊的人说好了坑霍大牛的,可按照他们的想法也就是二三十两的事情,霍家抖抖家底应该也是能拿出来的,完全没想到赌坊的人根本就是认钱不认人,送上一只肥羊不宰白不宰。
可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他们也只能继续演下去了,要怪就怪霍家祖坟不好长出了霍大牛这颗歪脖子树吧!
心一横,狠狠掐了一下自个儿大腿,老夫妻就再次哭天抢地的又哭骂了起来。
“霍大牛你这个混账王八蛋,你竟敢把俺家红玉拿去抵债,解除婚约!马上解除婚约!你自个儿欠的钱自个儿还去,呜呜,乡亲们,你们可都要帮俺家红玉做主啊,俺家红玉不能被这么糟蹋了,呜呜……”
这哭骂的老夫妻不用霍承毅去搜索原主回忆也知道是谁了,这能喊解除婚约的人除了廖家没别人。
今天这事儿可不就是这廖家在背后搞出来的呢,为了不还定亲聘礼、不坏名声的退婚,廖家这次也算是做得够绝的,给霍家扣了这么大一口锅。
但大家并不知道的其中内情,只知道他霍大牛欠了赌坊银子,村民们愤愤不平。
霍大山护在老婆孩子身边也不说话了,心中对养父留下的这个弟弟是寒透了心,大牛平日不争气就罢了,这次是真的害死他们一家子,别说一百两,就算是五十两他们也还不起……
原主那一村之长的里正大伯脸上也是恨铁不成钢,霍家怎么就出了这么个东西,要知道有今天,以前就不该照顾这厮,应该早点赶出村子安静的!
廖家夫妻在旁边嚷嚷哭骂,村里人摇头翻来覆去还是只能说造孽。
蒋胖子也不想làng费时间了,举手一挥将带来的打手招呼上来,下最后的通牒。
“霍老弟,你也别怪咱们不讲情面,凡事都得有个规矩道道,今天你识相的就把银子拿出来还了,不然就把人给咱们抵债,否则别老哥哥不客气!”
“好个不客气,蒋胖子你自己说的,凡事讲究规矩,欠债还钱,但时限还没有到你就带人来砸我家的门,打了我家的人算什么规矩?既然你跟我讲道义规矩,那咱们就先把这事儿算了再说其他吧。”
霍承毅盯着面前气势汹汹的几个赌坊打手冷笑,说完,拎起手上的棍子就先朝距离自己最近的蒋胖子身上给了一棍子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