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乒乒乓乓——”一阵打斗的声音忽然从楼上传来。
楚啸翻了个身,不欲去理会,闲事就是麻烦,不该管的他绝对是半点都不会碰。林宣哪里睡得着,却也不敢做声。
“嗑啦——哄——”一声巨大的炸响,木质的天花板轰然破了一个大dòng,几个黑影扑通扑通砸在地上——所幸是砸在chuáng前,若是砸在chuáng上,楚啸哭都没地哭去。
又是一声轻喝传出,一双修长有力的腿刚好落在那正欲挣扎而起的黑影身上,骨折的劈啪声瞬间清脆响起,那人腰身一折,倏忽落在一边,长袖一卷一舒,将另外一个灰衣人放下来。
竟然是白天那两个人。他们显然也没料到会这么巧再次碰上,三人都是一怔。
“休想跑!“楼上忽然传来一阵怒喝,又是簌簌几个黑衣人落下,手中明晃晃的长刀举起便砍!
凌玹劈手夺过脚下一人长刀,横刀一档,四把利刃“铮”的撞在一起,竟然瞬间寸寸断裂。男人冷哼一声,舍了刀柄,五指成勾抓向其中一人肩头——
对方下意识往后一缩——bào露出来的旁边两名黑衣人顿时暗叫不妙。
果不其然,凌玹手势一变,双手闪电般打出“怦怦”两声重重砸在两人胸前,长腿抬起一脚踹向中间那人——
顿时一声惨嚎不绝于耳,那被踢中的黑衣人死死地捂住裤裆,眼泪鼻涕齐齐而下,在地板上痛苦地打着滚,这可怜的样子实在是闻者落泪,见者心伤。
楚啸瞥一眼那人被踢中的下体,不由下意识一拢双腿。
不过片刻,又从楼上那大dòng中跳下一群黑衣人,领头者扫一眼地上被打残的几个手下,黑巾下的脸皮抖了抖,神色yīn冷地盯着凌玹狠狠道:“立即束手就擒,老子留你全尸!否则……老子定要将你jī吧切下来给我这兄弟下酒!”
凌玹冷冷的望着那些刺客,扫视一眼,约莫有二十来个,挤满了小小的屋子。他冰冷而带些嘲弄的眼光直刺过去:“凭你也配?你们究竟是受人指使?”
他用了一个“究竟”,是因为他起码有八成把握玄凌辉找不到自己,可是除了那位大哥,谁会来追杀他?
领头者被盯的心头发毛,只得用哈哈大笑掩饰道:“去问阎罗王罢!”又转头看看一脸置身事外的楚啸吩咐道,“去把这些多事的人处理了,省得麻烦!”
“呃?”楚啸一愣,道,“关我什么事?在下似乎跟各位近日无仇往日无怨吧。”
“小子,你知道太多,我只信任死人!”
话音未落,三名黑衣人踏步而来,朝他包围过去,chuáng上的林宣早已吓傻了,缩在角落里动也不敢动。
楚啸忽地仰躺下去,堪堪躲开,五指张开轻拍chuáng铺,轻身一翻人已远离几丈,气定神闲在桌边站定,折扇在手中一挥一挥的。
他叹了口气摇首,道:“我说这位老兄何必赶尽杀绝呢?”
领头者bào怒,大喝一声猛冲上来。其他人则扑向凌玹二人,逸之大概不会武功,只靠凌玹一人苦苦支撑,他手上又无兵器,独自面对个个手拿大刀的二十来人,立即赶到吃紧了。
天下武者约定俗成的品阶划分,是由一到九分为九品,一到三品乃是低阶武者,四到六品则为中阶,这个阶层大多在江湖上是数得上号的了,若放在军队中,那必定是jīng锐中的jīng锐。而七品到八品则是高阶,这个层次的高手已是极少数,基本都是早已成名一方、影响极大的人物了。再往上,便是九品qiáng者,这样大宗师级人物更是真正的凤毛麟角的存在了,一只手都数得完。
凌玹年少时曾在军中呆过,但身为皇子自幼养尊处优,有六阶实力已属不易。这些黑衣人虽然单个实力顶多在四阶左右,领头者也不过五阶,但胜在人多势众。
逸之从来没有像现在一般恨自己只是一介柔弱书生过,手无缚jī之力,再有万般才智,到了紧要关头也只会拖累主子。他狠下心,一咬牙,猛地扑向一个黑衣人,竟然被他着撂倒在地。
“二公子!快走!”
“谁都别想走!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到了yīn曹地府别忘记是我送你们上路的!哈哈!”
凌玹眸中寒光如电,忽然大笑道:“就凭你们这些杂粹!”他忽而舒展紧蹙的剑眉,显出几分骨子里的傲气来。劈手打退两个刺客,夺下一柄长刀,双手一错,瞬间砍下一人的手臂。
楚啸颇为惊讶地望了他一眼,眼中似有深意。
听到翟逸之的叫声,凌玹皱紧了眉,回头瞥见早已把周围一圈人打昏在地的楚啸,沉声道,“楚兄,可否请你助一臂之力?”
楚啸好整以暇的笑道:“可以是可以,除非……”
“只要你开口,你要什么在下都给得起!”凌玹反手劈过一人侧颈,不料三把刀身迎面而来,“铮”一声脆响,手中长刀终于寸寸断裂,一下子将衣袖割破长长一道血口。
“除非凌公子让在下一亲芳泽!”
“!”凌玹惊愣了一下,刀锋已至,他一推一送,险险躲过。
“你!你敢——!”被打翻在一边的逸之气红了脸,恨不得上去先给他两拳。
凌玹脸上溅了血迹,遮住了铁青的神色。毕竟双拳难架四手,他渐渐退到墙角,压下心绪道:“如果只是这个的话,我答应便是。”
“成jiāo!”楚啸笑得开怀,人影却忽的一闪,瞬间移到战团。
光凭这速度,便是颇为不凡。
楚啸手中动作不停,扇面张开反转在手上,指尖轻舞,脚下错步微踩,四周嗡嗡声一片,皆是金属撞击之声。
天下武功,无坚不摧,唯快不破。
楚啸出手绝对称得上是以速取胜。几乎满室都有他的影子,在某种程度上而言,已经是立于不败之地了。
黑衣人倒也不笨,聚拢来群攻上去。不知是谁从中向他喷出毒烟,绿幽幽的直击面门而来!
楚啸心中叹气,对于这种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偷袭,他向来是不待见的。退后数步一把扯下帘帐,手腕一抖,按掌轻拍,帘帐一下子旋转起来,烟雾瞬间被chuī了个gān净,反而向对方散去。
“咳咳咳咳咳……”
房间里的烛灯不知是谁弄灭了,凌玹和逸之忽然手被人一扯,硬生生从窗口跳了出去。
“人呢?!”
“跑了!快追!”
。……
片刻,直到屋内早已没人,三人才从窗台下爬上来,原来他们根本没有跳下楼去,虽然三楼对楚啸而言并不高,但是带着两个伤患就不一样了。
逸之匆忙找来伤药为凌玹包扎伤口,怒气还没下来,手指都在颤抖。
楚啸走到chuáng边,林宣不知何时被人砍了一刀,早已死去,血流了一滩,眼珠爆出,似乎死得很痛苦。楚啸长眉渐渐皱起,缓缓伸手将他的眼睛合上。
凌玹看到这一幕,深深看了他一眼。
“二公子……我们的人没理由不来救援,难道是……”
凌玹眼光一凝,摇首道:“恐怕他们已经遇难了。”
翟逸之一介书生,第一次见到如此血腥的场景,难免有些慌乱:“这……果真如此,那可如何是好?”
楚啸这时凑上来,却是一脸嬉皮笑脸:“凌公子是否忘了什么事?”
“你敢!”逸之猛地站起来,道,“你可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男人呗,怎么?你难道不是?”楚啸笑道。
“你!”
“逸之。”凌玹一摆手,随即朝楚啸淡淡道,“凌某自然没忘,如果楚公子就只这个要求的话,那么请便罢。”
楚啸轻轻一笑,倾身凑上去,眼看就要吻到……
“且慢。”凌玹忽然出声道。
楚啸顿住,似早有意料,挑眉道:“凌兄反悔了?”
“非也,只不过楚兄既肯答应助在下一臂之力,是否应该送佛送上西?”
“呵呵,”楚啸一愣,直起腰,折扇微掩笑意,道,“凌兄倒像是那个要债的人一般了,你若去做商人一定是个jian商。好吧,凌兄尽管开口罢,谁叫我楚啸偏偏中意凌兄你呢?”
这话越说越轻浮,逸之皱紧了眉,生怕他做出逾越之举。
凌玹却似乎不以为意,竟然淡淡笑道:“那凌某先谢过楚兄了,实不相瞒,我二人此次来蜀川,就是为了见萧初楼萧王爷。”
楚啸一愣,笑得颇有意味:“哦?来见萧王爷?你可知每日相见王爷的有多少人么?就你们二位,呵呵,别说见到王爷,恐怕连王城两位都进不去。”
凌玹点点头,道:“正是如此,楚兄即是蜀川人,可有办法?若是事成,huáng金万两,豪庭美人我可以都给你。”
“哈哈哈哈!”楚啸一挥扇子,道,“凌兄难道认为我没有这些东西么?”
“……”凌玹黑眸一闪,答非所问道:“楚兄看来是果然有办法,那你要什么?只要你说得出。”
楚啸转头盯着他,半晌,舌尖舔了舔下唇,轻佻笑道:“我要你呢?”
“混账!”逸之拍案而起,怒道:“堂堂……堂堂男子汉岂容你这等流氓口出秽语?!”
“逸之!”凌玹按下他的肩膀,目光紧盯着楚啸道:“楚公子这么说这是何意?”
“别生气别生气,楚某不过开个小小玩笑,这个,我还没想好,日后再说罢。”
逸之冷冷钉了他一眼,才坐下。
凌玹望着他,神色有些复杂,最终点点头,道:“楚兄,到底有何办法?”
不错,处变不惊。楚啸心中微微一笑,对他的分数又加了几分。
“办法么,不是没有,不过楚某可否知道,两位到底为何一定要见萧王爷呢?”
凌玹和逸之对视一眼,逸之敛眉拱手道:“关于此事,实在不便透露,还望楚公子见谅。”
“这个……”楚啸点点头,道:“好罢,不说便算了,反正也不关我的事。两位大概不知道,过两天王府要新选一批侍卫进府,凭凌兄的身手,小小侍卫不过是小菜一碟罢,甚至,如果选上了侍卫统领,便可见到萧王爷。”
“侍卫?”逸之神色古怪,“二公子……这……”
凌玹淡淡道:“逸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便伴一回侍卫又能如何?楚公子,可知道怎么选?”
“听说,去王城门口报道之后,会有专人对你们进行行训练,之后便可进入考核,一共有三轮,一轮考武艺功夫,一轮考随机应变的能力,这两轮过了便算是通过是为考核了,如果想选侍卫统领,就要在通过第三轮。”
“那第三轮考什么?”
楚啸摇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不管考什么,对凌兄而言,也是绰绰有余罢。”
逸之定定的看着他,眼神微闪:“楚公子,你究竟是谁?可否告知一二。”
楚啸一摊手道:“我?路人甲啊。”
“……”
逸之包扎妥当,两人便跟着楚啸偷偷摸摸的出了忘忧阁,找了家客栈落脚。
房间虽小倒也gāngān净净,简单的桌子摆设,柔软的chuáng铺,最重要的是有热水,逸之吩咐小而去弄了两件衣衫,将两人的那身血衣烧了,才开始伺候凌玹洗浴。
说到底凌玹也算私自出宫,更没有带伺候的人在身边,逸之小时曾是他的伴读,两人亲密无间,并没有那许多忌讳。
逸之试了试水温,又加了些热水,拿了毛巾过来给凌玹擦背。
“二公子,我看那楚啸来路不明,既然知道了进入王府的办法,我们大可不必再跟着他,待日后成事,功名利禄都可以给他,那时候他知道了公子的身份,想必也不敢提什么妄想。”
凌玹微微一笑,缓缓道:“逸之,朝中政务你总是处理的井井有条,不过一到谋事之时,总是稍欠考虑。”
逸之惭道:“还请公子训示。”
“哎,你我之间还谈什么训示。这楚啸么……谈吐不凡,武艺高qiáng,方才我许他荣华富贵却都不为所动,不过看他来往于青楼倒也不像一个淡泊名利之人,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逸之眉头一动,道:“他本就是名门贵族,方才他自己也说过,这些他都有。”
凌玹点点头,道:“不错,他极可能是蜀川豪门望族家的公子。”
“既然如此,我们何不请他为我们引荐王爷?”
“恐怕不行,”凌玹蹙眉道,“他一直在打马虎眼,摆明不想说出真实身份,何况我们也瞒着他,如何说得过去?”
“这……那该如何是好?”
凌玹摇首道:“我也不知,不管如何,明日先去报到再说。看今日那些人来势汹汹,看来那个人已经等不及了。”
逸之皱眉叹口气:“看来是了,不过现如今我们带出来的人也不知所踪,如果他们再来,那我们岂非……”
“等我们进入王府,想那些杀手应该没这么容易找到我们的。”凌玹揉了揉眉心。
“也只能这样了。”
。……
“逸之啊……”
“嗯?公子可是想到办法了?”
“不……水凉了。”
“呃……”
凌玹换过衣服,躺在chuáng上,目光望着烛火,微弱的火光被风chuī的忽明忽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