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私生子,还以为能抢得过我们大少。”
“大少,你快看,这个瘸子现在的模样真是像个疯狗。”
“哟,瘸子啊,长能耐了,竟然敢推我?给我打,狠狠的打,打死算我的!”
“死瘸子!就该去死!”
“瘸子……哈哈哈……快看,瘸子还在瞪我们,有种站起来打我们啊,傻子!”
“大,大少……这瘸子好像留了很多血,他不会真死了吧?”
“怕什么?这种垃圾死了就死了,警方该感谢我们帮他们处理了垃圾。走,我们喝酒去,我请!”
朦朦胧胧中,熙熙攘攘的声音从耳边渐渐远去。冬日的雪缓缓地从天上飘落到地上,趴在地上的人一动不动,慢慢被飘雪覆盖。他身下是汨汨往外流,红艳艳的血液,这些还带着余温的鲜血很快就把沾着白雪的地染成了刺目的红色。
良久,一辆黑色的轿车从这个幽深的小巷前驶过,突然,这车子又缓缓地从前面退了回来。
秦昭听到了踩在白雪上的脚步声,然后一道带着冬日凉意的低沉,磁性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叫救护车吧。”
随着这句话落下,似乎还有乱糟糟的应话声,秦昭觉得那声音真是聒噪。
接着,秦昭模糊的视线内出现了一双踩在白雪上的黑色皮鞋,在之后呢……秦昭已经分不清那是自己的幻想还是真实发生的。面前的男人半膝极低,蹲在了他面前,然后握住了他的手。
男人的手很暖,不像他的声音那般的凉薄。
在秦昭彻底晕过去的时候,最后看到的就是男人手腕上那只银色的散发着刺目微光的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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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吱呀”一声,木质的门缓缓被人从屋外推开,有几缕阳光从外面窜了进来,把原本昏暗的室内照得有些通亮。
“十七号,十七号,你醒了吗?”
一个少年从门外小心地探了半边身子进来,当他看到窗口边已经坐立起来的人脸上的笑容就咧得更大,他高兴地叫了一声“十七号”,然后意识到这不妥,连忙往外四下张望了一会,才拍了拍胸口赶紧窜进了屋内,然后把门给重新阖上。
“十七号,你醒了怎么不应我一声?”进了门的少年努了努嘴抱怨了一句。
被称作十七号的秦昭收回了落到窗棂上的视线,落到了一出现就叽叽喳喳个不停的少年身上。这个少年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脸颊上还带着微微的婴儿肥。他有一头乌黑的长发,此时被一条蓝色的带子给全部束在了脑后,绑成了马尾。少年身上穿着是和发带一样颜色的衣服,浅蓝色的束袖绑腿紧身布衣,底下是一双黑色的布鞋。
秦昭注意到,在少年的腰间还携着一把大约有半截胳膊细长的,狭直刀身,小镡,长柄形制,裹着金银相接刀鞘的唐刀。
而这个少年的名字,秦昭的大脑霎时就给出了答案,叫十六号,原名付明chūn。
付明chūn见秦昭一直不回自己话,只是定定地盯着他自己,他狐疑地低头打量了自己全身。难不成刚才去厨房偷吃没有抹gān净嘴巴不成?还是糕点屑掉在了衣服上?
秦昭看着他的动作收回了视线,“有事?”
一出口,秦昭就听到了自己沙哑难听的声音。他微微敛眸,手抚上了脖子,这声音怎么听都是十多岁男孩子变声期时的声音。
付明chūn被秦昭一问,才想起他今儿过来的目的。他整了整自己的表情,努力做出一副正经的模样,“先生说,如果你醒了明天就要过来跟我们训练,如果你没醒的话……”后面的话付明chūn没说,又变回了刚才的笑嘻嘻的样子道,“反正你现在醒了,后面也就不重要了。下午还有训练,我走了,你继续休息,明天……记得早点过来。”
“你知道的,先生不喜欢人迟到。”
说完,付明chūn从自己的衣服里掏出了一小包还散发着香味的糕点一股脑塞到了秦昭手上,凑到他耳边小声道,“这可是我从厨房顺来的,你赶紧吃了别被人发现了去,不然我们俩都得受罚。”
付明chūn也不等秦昭回话,他一个箭步已经窜到了门口。他推开门,回头看着如同闷葫芦的秦昭,眼里有些担忧,“那,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嗯。”
得到了回应,付明chūn终于开心了,赶紧走出门外顺便帮秦昭把门重新阖上。坐在chuáng上的秦昭看着窗口处付明chūn的身影一晃而过,然后垂眸看向了手里还带着对方体温的糕点。
秦昭把裹着糕点的油纸掀开,里面块状的芋头糕已经碎开了两半。他捻起了一小块放入口中,有点甜,但是不讨厌。
不知道睡了多少天的身体尝到了一点食物的味道,胃就开始叫嚣起来,秦昭平静着脸,慢悠悠地把付明chūn给的芋头糕全部吃进了肚子里。空dòngdòng的胃终于有了一丝饱腹感,秦昭掀开被子来到了chuáng沿,把放在地上的布鞋捡起来看了几眼就套在了脚上。
屋子并不大,在chuáng的另一边的墙上还摆放着一张四方桌,桌上有个水盆,盆边还搭着一块白色的方巾。秦昭刚站起身,脑袋还有点晕,他甩了甩脸,撑着酸软无力的身体走到了四方桌前,水盆中正好倒映出了一个人影。
水虽然不像镜子把人照得那么清,但秦昭还是把水里的倒影看得一清二楚。
水里的小孩看起来只有十二岁上下,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瘦削,脸颊两边瘦得都缩进了腮窝里。眼睛yīn郁,如同一弯死水潭,鼻子还算挺翘,嘴唇很薄,现在紧紧地抿在一起。除了这些外,头顶上还包扎着一条白色的布料,在额头正中央已经溢出了丝丝的血迹,想来是受了伤。
而这个受了伤瘦骨嶙峋的小孩,正是秦昭。
但秦昭很肯定,这具身体并不是他的,即使五官模样和他小的时候有七八分的相似。
秦昭沉默地环视了一圈屋内的摆设,雕刻着万鸟飞腾的窗棂,两扇浅褐色的huáng花梨木门,古朴的四方桌椅,还有排成一列的泥chuáng,上面铺着的竹席和竹枕。这一切都在告诉秦昭,这并不是梦,他的确是重生了,或者说借尸还魂。
秦昭继承了原身的记忆,原身也叫秦昭,今年其实已经十三岁,一个月前成了败雪山庄的死徒。
死徒,顾名思义就是已经卖身给败雪山庄的人,付chūn明口中那名先生的徒弟。说是徒弟,其实只是对于在先生底下学习的人的一个统称。
而败雪山庄,还有一个别名,叫——
暗杀门。
而秦昭和付chūn明这些死徒,就是暗杀门着重培养出来的新鲜血液,又称暗刺,黑暗里的刺客,或暗杀者。
当然,只有活着的人才会被叫做暗刺,而死了的仅仅只是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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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是一个小厮送过来的,秦昭坐在四方桌的一边,安静地看着这名小厮闭着眼把竹篮里的菜一一地盛放在桌面上。
“啊啊啊。”
小厮含糊地叫了两声,示意已经布菜完毕后就提着空了的篮子走出了房间。
秦昭望着面前还冒着热气的菜,脑海里关于这些送饭打杂小厮的记忆就涌了上来。在暗杀门,所有仆役似乎都被挖去了眼睛,剪断了舌头。而这都是门内的规矩,除了门内正在培养的死徒和已经培养出来的刺客组外,其余人等都只能当个“看不到听不着说不了闲话”的杂役。
而进不了刺客组的死徒,要么被杀死,要么就被分到这些杂役中去。
秦昭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忽然发现,如今放在自己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努力进到刺杀组里去,要么——成为目不能视话不能言的废人或者……被杀死。
想到这里,秦昭望着面前热腾腾,散发着扑鼻香气的饭菜突然就失去了胃口。
亥时一过,门外就传来接二连三的脚步声,除了这些凌乱的脚步声,并无人谈话。来人们推开了huáng花梨木门一拥而入,秦昭抬头,首先入目的就是走在最前的一个少年。这个少年看起来比秦昭大上两三岁,个头壮实,在进门后也看到了chuáng上的秦昭,不过这人直接就嗤笑了一声,对着秦昭的方向低声骂了一句“废物”,就招呼着他身边的两名伙伴走到了泥chuáng尽头的chuáng位,直接就脱起了衣服来。
秦昭眯了眯眼,把他这句“废物”完全听入了耳中。如果他没记错,这人似乎叫十一号?
这些进来的少年们一共有五名,名字刚好是十一号到十五号,他们的年龄大都在十二到十五岁之间,身上的装束和付chūn明一样,都用蓝色的发带绑着头发,扎了个马尾,然后身穿蓝色的束袖紧身衣。
他们进了门后纷纷走到了自己的chuáng位前,似乎对于受伤醒来的秦昭并不感兴趣,他们紧闭着嘴巴,神态十分的疲惫,除了换衣服的稀疏声,他们完全没有任何jiāo谈的意思。
而这些人中,秦昭并未见到醒来时有过一面之缘的付chūn明。
房间内的人换洗完后,什么都不说直接就进入了梦乡。原本燃着烛火的房间很快又陷入了黑暗中。
秦昭躺在棉被下,并没有如同旁边的人一样睡了过去,而是睁着清明地眼睛看着乌黑的房顶。子时过半,窗棂上出现了一道人影,随着人影的经过,躺在窗下面的秦昭就听到了对方气喘吁吁的喘息声。接着,huáng花梨木门就被人从外面小心翼翼地推了开来。
秦昭抬头,就看到了被汗水打湿,头发乱糟糟黏在脸上,衣服上也沾满了huáng泥,浑身脏兮兮,一直佝偻着背喘着粗气的付chūn明。
秦昭忽然心如明镜,同时心也跟着沉了沉。
付chūn明之所以现在才回来,只是因为他现在才完成了先生布置的训练。秦昭没记错的话,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不了训练的人还得受到相应的惩罚。
付chūn明不知道秦昭根本就没有睡着,他艰难地打了一桶水进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上衣脱了下来。在脱衣服的途中,付chūn明忍不住嘶了一声。
“真疼……”
付chūn明小声地嘀咕了一句,然后皱着眉头用方巾沾了一些水然后慢慢地擦拭起自己的脸和身体来。而在他身后,秦昭的视线紧紧地落到了付chūn明的腰上,白皙的皮肤上正印着一道又一道红得开裂的鞭痕。
秦昭闭上眼睛,缩在被子下的手不自觉地握在了一起。
脑海里的记忆告诉他,付chūn明身上那些伤口原本是属于原身的,因为原身一直都是死徒里的——最后一名。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了,求收藏~~主角由弱变qiá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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