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了吗?”
瑾俞把其中一碗放好,拉着静静坐着的母亲过来吃饭,喂了两口后,青娘才看向那个碗,自己拿过瑾俞手上的勺子吃,那一刻瑾俞差点以为母亲是好的,没有生病。
“我已经吃了。姐你快点吃吧!要不然粥凉了。”
瑾天还小不大懂得隐藏情绪,看着碗里直咽口水的模样,瑾俞就知道他没有吃。
“小天还没有吃吗?那你快点吃吧!姐肚子还不饿。”
“姐姐吃吧!刚刚我已经吃了爹的半碗粥,现在不饿。”
瑾俞拿勺子的手都在发抖,气的。
这老太太恐怕是想饿自己几顿,现在这碗粥是父亲和弟弟口粮省下来给自己的。
瑾昌明的腿脚不便,现在正是chūn耕的时候,他每天都柱着拐杖天天下地gān活,可就是这样也没有让老太太心软,这是连饭都不给吃了。
qiáng做镇定的捧了碗给瑾天,瑾俞哄着他道,“姐也不饿,小天吃吧!”
“刚刚吃饭的时候奶奶说,什么时候姐姐答应嫁人,就什么时候给姐姐吃的。爹听了没有说话,把粥给了我一半,剩下的让我拿进来了。姐姐你吃。”
瑾天努力不让自己看向那个碗,他没有说的是大伯他们一家吃的是gān饭,中午还有一大碗的jī蛋汤。
“是姐姐的事情连累你们了,现在把粥喝了吧!我们小天还要长成男子汉呢!可不能饿肚子。”瑾俞已经猜到了,摸摸瑾天的头心疼的道。
“姐姐,为什么奶奶不喜欢我们一家啊?我看见奶奶给大伯母她们煮jī蛋汤了。”瑾天带着委屈问。
“以后我们也会有,等姐姐身体好了,就给小天做好吃的。”
瑾俞的眼睛酸涩的难受,她不知道这里面的原因,也不能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有时候没有理由的。
她能做的就是安慰一下瑾天。
“嗯嗯!姐姐也给我煮jī蛋汤吧!我要两个jī蛋,很香。”
“好!两个jī蛋。”
一碗清粥姐弟俩一人一半吃了,合着瑾俞的许诺,瑾天仿佛已经吃到了香滑的jī蛋。
“一家子吃白食的,能动的话就赶紧的去地里帮忙。别等着让人养!”
一碗粥才刚刚下肚,屋外李氏已经在扯着嗓子喊了。
姐弟俩齐刷刷的看向母亲,发现她还在优雅的喝粥,顿时松了口气。
“姐,我去地里帮忙。你和娘在家里好好的知道吗?”瑾天抬手抹了把嘴小大人一样的叮嘱道。
“好,姐和娘都好好的。小天,现在下雨后河边滑,走路小心点。”瑾俞笑着郑重其事的点点头。
“嗯嗯!我知道了。”
十岁的孩子,还没有现代八岁的孩子高大,若是家庭健全的孩子,现在无忧无虑的到处玩,而不是过早的担当起家里的这些琐事。
瑾天出去后,瑾俞也收了碗拿到厨房去洗,中间李氏探头探脑的来看,这就像是监视一般的眼神让瑾俞无奈。
一家人过到这样的地步,真的没有必要在一起生活了,分家势在必行。
晚上一样的半碗清粥,瑾俞捂住直冒酸水的胃,对上父亲殷切的目光,她不动声色的一口气喝了下去。
搁下碗的时候,瑾俞已经打好了腹稿,今天酝酿了一下午的话脱口而出。
“爹!我们分家吧!”
“瑾儿说什么呢!我们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瑾昌明在女儿凝重的视线里慢慢的收了口,这些言语已经是无比的苍白,自己都哄不了自己,说了也没有人相信。
真的好的话,怎么可能会连一口裹腹的热粥,病中的女儿都喝不上。
可分家的话,也是死路一条,依附这瑾家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起码这清粥还有一口。
“现在这样的日子只是开始,奶奶不会轻易松口的。我敢打赌,明天你想匀一份粥给我都做不到。”
原来瑾俞以为她们一家住土屋,大房和老太太她们住砖瓦房,这是已经分家了,但这两天的观察下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
二房在瑾家显然是不讨喜的,或者说是被排除在外的,gān活有一份,别的想都别想。
“不会的,我们都是一家人。也是奶奶的儿孙,她会一视同仁的。”
憨厚的汉子,嗫嚅了半天,说了这么一句毫无底气的话。
“咕咕”瑾昌明的话音刚刚落下,一连串的肚子叫声打破了父女间的对话。
瑾俞手上的空碗还带着温度,明确的告诉她,刚刚吃的是父亲的口粮。
古人向来愚孝,父母在世是不会分家,再说这样没有保障的分家,更加超乎他们一贯承受的能力。
“父亲去歇着吧!我好多了别担心。”
事实胜于雄辩,瑾俞没有再劝,是与不是,明天就会见分晓,瑾俞扯扯嘴角勉qiáng的对父亲笑笑。
“那你赶紧说吧!把身体养好了再说,别的有爹在不用管。”
“好。”
一家人饿了一夜没睡好,瑾俞听见父亲在外间翻来覆去的声音,一夜都没有停。
第二天一家人早早就起来了,瑾昌明带着瑾天,天刚蒙蒙亮就去了河边薅猪草,外间的chuáng上只有母亲侧身安静的睡的香甜,娴静的睡颜一点都没有醒着时的木讷。
瑾俞拖着沉重的脚步,顶着还有点晕乎的脑袋,脚步软绵绵的出去洗漱。
院子里放出来的jī到处乱飞,几只刚刚下蛋的母jī“咕咕”叫,何氏从jī窝边出来,瑾俞看见她枯瘦的手上各握着两只jī蛋。
看见瑾俞站在院子里,刚刚还满脸欣喜的何氏,顿时拉长了脸,狠狠地挖了瑾俞一眼,抬脚往主屋去。
瑾俞耸耸肩,不待见就不待见吧,反正要让她待见的代价是嫁给不知缺胳膊少腿,还是老态龙钟的老头,还是别待见好。
☆、第七章君子不立危墙下
厨房里弥漫着饭香,李氏围着前面缝了好几块布头油光发亮的苎麻围裙,正站在灶前熬粥,看见瑾俞进去,李氏冷哼一声继续搅动锅里的糙米粥。
瑾俞也不想自讨没趣,招呼也没打自己舀水洗漱。
水缸上的木板放着一个装青菜的木盆,菜叶上大大小小的虫眼,显然这是今天早上要吃的菜了。
瑾俞打水的时候已经把厨房打量了个遍,厨房里除了放碗碟的橱子外,再没有多余的东西摆着,显然米面包括调料那些都被老太太何氏收自己屋里去了,她想要自己弄一些吃的给家人裹腹,那是不可能了。
“见天的躲懒,这也是够倒霉了,碰上你们这些累赘。”
粥大概是要好了,李氏拿了一摞碗出来,重重的放在灶上的木质灶台上,乒乒乓乓的一阵响。
瑾俞撩了一眼那一摞碗,不多不少刚好八个碗,大房一家四口,她们二房一家四口,加上老太太也是九个人,看来这是打定注意不给自己吃饭了。
懒得搭理一大早就火大的李氏,瑾俞一声不吭的捧着水到院子里洗漱,才刚刚出了厨房,就看见大房的女儿瑾云从东厢出来。
瑾云比瑾俞小两岁今年才十四岁,豆蔻年华的女孩胖乎乎的一脸婴儿肥,看着和瑾俞一般高,身上九成新的细棉布裙衫,包裹着圆润还没有抽条的少女身段,显得窈窕多姿亭亭玉立。
头上的双丫髻还没有打理睡得有点乱,懒懒地打着呵欠走出来,发现瑾俞正在看她的时候,重重的挖了瑾俞一眼,抬脚进了厨房。
“懒惰虫!”
经过瑾俞的时候啐了一声,本来挺讨人喜欢的姑娘,硬生生的被那份傲娇和无礼给破坏了。
瑾俞本来在暗暗对比两个人的年龄差距,还有完全不符的身段,一个gān瘪,一个丰满,没想到小姑娘气性那么大。
费劲的咬着嘴里的柳枝无奈的摇摇头,这一家人好端端的,一大早上怎么就火气这么大,按道理这样同龄的姑娘应该两小无猜才是,今天还有事情要做,她不打算和她们打嘴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