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到学校,姜虞也从短发女生口中弄到不少讯息。
短发女生叫何晓蕾,她和‘自己’一同就读于平阳六中,是同班同学。
值得一提的的是,据何晓蕾说,她们所在的这个城市也叫平阳。
姜虞只来得及在脑中把这些诡异信息过一遍,还不及深究,便被何晓蕾拉着走进了初三一班教室。
此时早课铃还没打,教室大半同学都到了,闹哄哄的。
见到姜虞走进来,有几个暗恋她的男同学悄悄看她一眼,又埋下头去,不敢让别人发现。
何晓蕾走到自己座位将书包放下,抬头见姜虞还愣愣在站在那儿,“姜虞,你gān嘛呢。”
“呃,那个……”姜虞现在脑中一团乱,看着教室里一水儿穿着蓝白校服的几十个年少男女,清醒感到自己的世界观在坍塌。
“哦我忘了你书包弄丢了,那……要不你用我的书吧,反正我不爱上数学课。”何晓蕾说着从课桌里掏出一本书放到她斜前方一张课桌上。
姜虞顿了顿,走到那张空桌坐下,能察觉到周围不少学生向她投来奇怪目光,尽管一切都是那么莫名其妙,但姜虞拿出曾经应付王公大臣的雍容气度,坐得笔挺端正,面上保持一切尽在掌握中的神情,谁也揣不明白她的心思。
很快上课铃声响起,一个齐刘海女生踩着铃声飞奔进来,急急忙忙在姜虞的邻桌坐下,她刚一放下书包拿出课本,一位带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便走了进来,拿着教案:“同学们,上课。”
“呼……还好没迟到。”齐刘海女生拍着胸脯低声道。
第一节 数学课,姜虞整个人就呈现一种两眼一抹黑的状态,那教书先生在讲台上说的每一个字她都能听明白,可连起来就如同在听天书。
“已知:如图,AD垂直平分BC,D为垂足,DM⊥AC,DN⊥AB,M,则DN=……”
“*$&…%…¥#@……”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姜虞神色恹恹将书本还给何晓蕾。
齐刘海女生问:“姜虞你没带课本?”
“她书包弄丢了。”何晓蕾在后头帮她回答。
齐刘海女生也就是李婷婷瞪了瞪眼睛,正要说什么,教室门口突然进来两个人——班主任和一个年轻小妇人。
小妇人焦急地在教室扫视一圈,一眼看到姜虞,几步跑过来‘啪啪’打在她身上,将姜虞弄得莫名其妙,正要喝斥,小妇人眼圈一红,搂住她气骂道:“你这死丫头,昨晚上跑哪儿去了,怎么不回家?知道妈妈找你都要找疯了吗?”
妈妈??
姜虞:“……”
何晓蕾和李婷婷:“!!!”
姜妈将姜虞上下一番打量,确定她好端端没出事的,这才松了一口气,立刻又严厉起来:“跟我出来。”
姜虞皱眉,在全班同学微妙的眼神中跟着小妇人走出教室。
“你昨晚去哪儿啦?”姜妈一转身,劈头就问:“为什么不回家?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眼看还有一学期就中考了,平时从来不让人操心的孩子,怎么这时候还叛逆起来了。”
姜虞一言不发,仔细看了两眼又气又怒的姜妈。
她的娘亲本是姜禀的原配夫人,在她六岁那年病逝,阿娘的容貌原本已随着年幼的记忆逐渐模糊,可忽然之间,记忆中的容貌跟眼前的妇人逐渐重叠,姜虞眼眶一酸,就这么愣愣地看着责骂个不停的姜妈。
“……你这孩子,到底怎么回事!”姜妈训了半天,见姜虞神色怔怔没有反应,只得叹了口气,上前两步搂了搂她,语重心长道:“妈也不问你了。我知道你一向懂事,不管学习还是生活从来没有让爸妈操心过,以后别再这样了,回去上课吧!吃早饭了没有?”说着,姜妈从手提包里掏出两张十块零钱递给姜虞:“好了,妈妈还要去上班呢。你好好学习,你爸已经在市里把一切都准备好了,等你考上市实验高中,我们全家搬去市里,就能团聚在一起了。”
姜虞低头看着那两张从未见过的银票,沉默地接过。
“好了,妈走了啊,回教室去吧,今天放学了早点回家,我让杨妈多做点你喜欢吃的菜。”
姜妈叮嘱几句,目送她走进教室才离开。
姜虞回到教室,发现周围的学生都用惊异的眼神盯着她,她凤目一横,大家便纷纷收回视线不敢再看,可是却挡不住大家的窃窃私语。
“我天!姜虞昨天晚上竟然没回家!她妈妈都找到学校来了!”
“你们说她去gān嘛了?”
“不可能吧,姜虞夜不归宿?打死我也不信。”
“我也不信,同班三年,她除了看书就是学习,自律得学校门口小卖部都不去的人,怎么会夜不归宿!”
教室角落闲言碎语八卦不停,姜虞面色凝重地展开手里那两张银票,真真切切感受到事态的走向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何晓蕾凑上来:“姜虞,你昨晚不是去你亲戚家了吗?”
姜虞沉沉看她一眼,没应声。
挠挠短发,何晓蕾纳闷的坐了回去。
很快第二节 语文课开始了。
这位教书先生讲的内容倒是大部分能听懂,不过姜虞心神恍惚,一时无法消化这一桩接一桩的冲击,直到第三节 历史课,年近半百的学者展开课本给学生们讲起了上下五千年的人类历史。
“从夏商周开始,历经秦汉朝代,直至魏吴齐宋,这时候的人类已经进化出……”
姜虞听到‘魏吴齐宋’几个字,忽然回过神,猛的从李婷婷手里夺过历史书,飞速的翻阅着,直到停在讲述齐朝历史那一页,一目十行扫过,霎时石化当场。
只因她从这本历史书上看到,齐国历史据今已有两千年,在浩瀚的历史长河中,记录齐高宗文武帝萧玄陵的生平只寥寥几行字便带过:
齐高宗萧玄陵:(公元前175——123年)
祖籍陇南,公元134年齐高祖萧渊崩后,由宗族过继继位,是齐朝第四位皇帝。
齐高宗是我国历史上著名酷政帝王,在他的统治下,把我国封建社会推向鼎盛时期。
齐高宗少年亲政,文治天下,在国内厉行酷法,并开疆拓土,多次御驾亲征,开创了历史上著名的北疆版图,为后来齐朝一百多年的盛世奠定重要基础。
公元175年9月20日,齐高宗萧玄陵因病驾崩,享年五十二岁,在位四十一年,庙号高宗,葬于昭陵。
看完这几行文字,姜虞脑中嗡嗡直鸣,眼前一黑,浑身脱力倒在了后面的课桌上。
她永远不会忘记大婚那天宝典印册上的玉印——狗皇帝萧夜,字玄陵。
讲台上历史老师正唾沫横飞的讲着齐朝历史,瞥见姜虞在那儿捶胸顿足长吁短叹的,以为她正在开小差,便点名道:“姜虞同学,你来回答一下,齐高宗的哪一个儿子是齐文帝?”
姜虞呐呐:“我……不知道……”
历史老师立刻拉着脸敲黑板:“长子萧彦岳,乃齐高宗元后姜氏所出,记住了!”
什么?本宫还给萧夜那狗皇帝生了个儿子?我怎么不知道!
姜虞整个人都僵化了。
直到历史课结束,何晓蕾和李婷婷约她一起去上厕所:“下节是体育课,我们先去上个厕所吧!”
“哦。”姜虞浑浑噩噩被两个女生一左一右挽着手去厕所,上完出来,大家便一块往操场走去。
“今天周二,我们又跟五班同一节体育课。”何晓蕾说。
李婷婷道掏出随身携带的小镜子梳了梳刘海:“五班也是挺倒霉的,本来就是差班了,还摊上那个人,他们班主任不知道要吐多少次血。”
“拜托,那叫普通班,不叫差班,谁给你的优越感。”何晓蕾qiáng调:“而且父母有罪不代表孩子就有罪吧,我觉得你们对别人的偏见也太狭隘了。”
“切!”李婷婷翻了个白眼:“就你高大上!你不怕他爸是qiáng-jian杀人犯,那你去跟他做朋友啊?”
何晓蕾撇嘴,懒得跟她计较。
“你们在说谁啊。”姜虞慢一拍反应过来大家在讨论着什么八卦。
“你不知道吗?五班的萧夜啊。”李婷婷奇怪的说,见姜虞神情古怪,便一脸神秘地跟她分享自己听来的小道消息:“听说他爸是qiáng-jian犯,还杀了人,被抓去坐牢了,他妈跟着bào发户跑了。他是一个人长大的,我还听说他跟社会上那些混混熟得很,学校里都没人敢跟他走近。而且我还听说上学期三班那个女生就是因为被他跟踪尾随才吓得转学的。 ”
姜虞听了,神色复杂,不知该如何作想。
历史书上酷政闻名的齐高宗萧玄陵,这辈子的萧夜,竟沦落成这样一个人了吗?
集合哨响起,操场上两个班级各自占领一处空地,在体育老师的指挥下列队报数,开始做着热身运动。而后又组织全班做了几项运动,跳高、跳远,投标枪等。
姜虞喜欢体育课。
就像当年在平阳祖宅,她不喜欢古板的教书先生讲的诗书礼易乐chūn秋五经,也不喜欢枯燥的练习琴棋书画,只喜欢跟着师傅执剑挥拳飞檐走壁。
课时过半,体育老师便召集大家围过来大声道:“下个月学校举办运动会,希望同学们踊跃报名参加,德智体美全面发展!报名的同学到我这儿来填表啊。其余同学解散,自由活动。”
队列解散后,姜虞在偌大的操场上环视了一圈,并没有见着李婷婷口中跟她们同一节体育课的萧夜。
何晓蕾跑过来问她:“姜虞,今年校运会你打算参加吗?”
“参加,怎么不参加。”正在姜虞漫不经心收回视线时,忽然在操场球场网后面瞧见那抹孤僻的身影,她对何晓蕾道:“你去帮我把名报上吧,所有的项目我都参加。”
“所有项目吗?你确定?”何晓蕾张大了嘴,诧异非常,要知道往年校运会姜虞可是除了集体做操以外,一个项目都不参加的。
她体质柔弱,每次体育课基本都请病假,像今天这样完整上完一节课已经让她们惊奇不已了,现在,她居然还说要参加今年校运会的所有项目??
“你没听错,去帮我报名吧。”姜虞随意挥挥手,朝远处球场后靠在树下的那道身影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