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虞头昏脑涨浑身酸痛,唤了声:“来人……扶本宫起来。”
等了半响,仍不见宫女上前服侍,姜虞睁眼,却冷不丁一怔。
这是哪儿?
破旧bī仄的巷子,巷墙上长着稀稀拉拉的青苔,上面斜着几根竹竿,竹竿上挂着两件破衣裳,半空横七竖八拉着一网电线,巷子口石阶上还有一堆废弃的泥沙和砖头。
而她就躺在这个破巷里!
“……”姜虞倒吸一口凉气,面色难看起来。
她被陷害了!
一定是皇帝做的。
他巴不得她死。
凭自己的身手,要想神不知鬼不觉把她掠到此处且不惊动任何人,定是个绝世高手。
想不到萧夜为了对付她这般处心积虑。
姜虞站起来,将周围打量一番,渐渐升起疑窦。
这里不是凤梧宫,甚至她可以断定,她已经不在皇宫了。
就算是冷宫僻巷,也没有这种奇怪的夹楼式小巷,且还如此市井气息,她甚至能隐约听到巷子后那栋排楼里传出的锅碗碰撞炒菜滋油声和男女争吵埋怨声。
姜虞:“………”
好,好得很,冷静。
现在,让她来好好捋一捋眼下的境况!
她,姜虞,一月前奉父之命从祖宅回京和皇帝萧夜大婚册封为皇后。萧夜年十六尚未亲政,朝政被姜虞的丞相老爹和将军大哥全全把控,所以萧夜对她姜家是恨之入骨,连带着对她这个新婚皇后也恨起来,觉得她姜家一门láng子野心没一个好东西。
这种情况下,姜虞也没指望两人成婚能有什么美好的发展,但她万万没想到,这萧夜骨子里是个yīn狠嗜血的,大婚之夜那晚,他撕下平时懦弱温驯的羊皮外表化身为láng,在龙chuáng上对她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折磨和羞rǔ,饶是她打小练武的身子骨也两天没能下chuáng。
从此,帝后的梁子便正式结下了。
两人在姜虞她爹遍布前朝后宫的眼线监控下,暗自较劲了一个月,帝后表面上相敬如宾背地里却是你死我活。
姜虞六岁那年生过一场大病导致气虚体弱,便被送回祖宅请师傅教她习武qiáng身健体。
姜虞在平阳祖宅野了十年,直到一个月前她爹派人传信说要将她接回京城。
她爹姜禀的话在姜家就是圣旨,没人敢违背,于是姜虞再不情愿也被打包送回了京城,跟那个从未谋面的少年皇帝萧夜成了亲。
眼下情形,她肯定是被皇帝萧夜给暗算了,看这周围,不知将她弄到了什么鬼地方!
姜虞一边咬牙寻思着,一边谨慎地往巷子外走。
刚走两步,她突然停住。
低头,疑惑地盯着自己脚上那双露出脚趾的奇怪鞋子,视线往上,落到那条天蓝色裤子上,再往上看,同色系古怪外衣,短得盖不过臀部。
姜虞愣愣地低头看了几眼自己身上这奇怪的衣着,抬头已是恨得咬牙切齿:“萧夜你这个狗皇帝!竟敢如此折rǔ本宫,我跟你誓不两立!”
走出巷子,迎面遇见一个穿着奇怪——露出半截衣袖袒露双腿还顶着一头短卷发,手挽着个菜篓子的中年胖妇,姜虞正惊疑不定打量她,不想对方先开口了:“同学,这么晚了你咋还不回家呀?我跟你讲啊,最近这条路上治安很不好的咧!一个人走路的时候千万要小心咧!听说前几天还有人在这个巷巷里被抢劫了咧!你一个小姑娘自己早点回家,注意安全知道不啦!”
这个大妈言行举止如此奇怪,姜虞打消了向她探听此处何地的念头,一脸警惕地看着她。
“这孩子,别不是读书读傻了吧,咋说话没反应。”见姜虞一言不发,中年胖妇暗自嘀咕两句,走了。
“……”姜虞眉头紧锁,继续往街道上走,走着走着,抬头一看,彻底傻眼了。
这……这到底是哪儿?
一排排半旧不新的高楼临立在街道两旁,马路上汽车和电动自行车穿梭jiāo错,人行道里侧开着五花八门的店铺,低廉的霓虹灯广告牌偶尔坏了两个字,大街上人来人往中男女老少皆有,有人步履匆匆,有人闲适悠闲,整个街上由汽车鸣笛声广告震耳声组成一种喧嚣的嘈杂。
奇异而陌生的二十一世界就这么毫无预兆将她笼罩其中。
姜虞一阵头晕目眩,后退两步靠在墙壁上,抚额缓冲。
她究竟被萧夜那狗皇帝给弄到什么鬼地方来了?!
巷子对面一家网吧,有个少年推门出来,神色漠然插着兜懒散地走着,很快又追出来一个背着书包的少年紧随其后。
“哥,吃点东西去吧,打了半天游戏肚子也饿了。”书包少年上前两步道。
插兜少年头也不回:“不吃,你回去吧。”
“没事,反正我回去家里也没人。”书包少年嘿嘿一笑,继续讨好:“你想吃什么哥,我请你。”
“说了让你回去,别再跟着我,没听见吗?”插兜少年不耐烦了,撇下他大步朝前走着。
背包少年被他恶言相赶也不气馁,追上去正要说汽车站附近开了一家肥肠馆据说味道不错,不经意转头看见街对面的姜虞,他忙扯了扯前面的插兜少年:“哎,哥你看,那是谁!”
插兜少年抽回被扯住的衣袖,淡淡地抬眸往街对面扫了一眼,看见正扶着墙茫然四顾的姜虞,眸色一凉,没有说话。
背包少年自顾兴奋道:“那不是咱们学校的校花姜虞吗?这么晚了,她怎么会在这儿?”
她怎么会在这儿。
身边少年的话让萧夜想起两个小时前无意撞见的一幕:
兀自走着的少女被突然蹿出的几个高年级女生推搡着围进巷子里,纤细瘦小的少女被人围住霸凌,当时他恰经过那条巷子口,少女怯怯地向他投来求助的眼神,但他目不斜视,听着身后几个女生嚣张的恐吓和谩骂,神色平静的穿过马路走进了常去的那家网吧。
就在几天前,同样一条巷子,他在这里‘教训’了两个小混混,从他们手里收了一笔‘保护费’,也是那时候,他一抬头,看见巷子外愣愣站在那里的少女。
那天,他在那个一看就是乖巧好学生的少女脸上看到了对他的害怕和畏惧,于是,他从小混混手里抓过那把零钱揣进裤兜里,面无表情从她身边走过。
少女在与他擦肩而过时,脸色一白,抓紧了书包肩带害怕的后退了几步,与他拉开距离。
萧夜心底毫无波澜,他已经习惯了人们对他避如蛇蝎,这个学习成绩永远第一、家境好长得好的乖学生惧怕他这这种社会底层的渣滓也是理所应当的。
“你说她在那儿gān嘛呢?等人?”背包少年好奇的猜测着。
萧夜只扫了一眼便淡淡收回视线,百无聊赖地转身往前走去。
“哎——夜哥你等等我啊!”背包少年忙抬步追上去。
一辆公jiāo车按着刺耳的喇叭开来,两个少年过马路的脚步停住,等公jiāo车开过去,姜虞终于从陌生环境的震惊中缓过来,抬头,突然在门店的玻璃门上瞧清楚了自己现在的样子——
梳着高马尾,身上是蓝白相间的奇怪衣裤套装,脚下穿着露趾凉鞋,身上还有几个脚印,再联想到醒来时浑身的酸痛,脑袋如同被重锤砸过的昏沉感,显然在她醒来之前,自己遭到了‘非人的折磨’。
姜虞看着玻璃门中的自己,将牙齿磨得咯吱响,萧夜你这个卑鄙yīn险的小人,等本宫回到皇宫,看我怎么报复你!
腹诽完转身,她便猛然看见了站在了马路对面的萧夜。
姜虞凤目凉凉一眯,双手在袖中缓缓攥成拳,按捺着心底已经叫嚣的怒恨怒火,眸光危险地盯着他朝自己这边走过来。
然而对方似乎不认识她一般,穿过马路连看也不看她一眼便径直朝另一方向走去。
“萧夜你给我站住!”怒火中烧的姜虞已经顾不得其他了,直呼其名,反正这里不是皇宫,越是这样想着她就越火大,几步冲上前去揪住萧夜衣领:“怎么,还跟我装不认识?”
萧夜垂头,看着个子只到他下巴的女生一脸怒容的揪着自己校服衬衣领子,有些意外,但也只是声音冷冷道:“松手。”
“我松你老母!!”姜虞一拳挥过去,誓要把从进宫后就憋在心中整整一个月的郁气全部发泄出来。
拳头落在萧夜下颌前被他抬手格挡,姜虞立即又是一个侧旋踢扫过去,手上也挥出一掌去,出手的瞬间她就不妙的感觉到自己内力没了,这可能是因为在她昏迷期间被萧夜动了什么手脚,但她跟着师傅在平阳祖宅学了十年,即使失去内力招式仍在,她凭借轻盈的身手迅疾如风将猝不及防的萧夜制伏在地,咚咚两拳砸到他身上,一手反剪他双臂于身后,一脚踩在他肩膀上,气喘吁吁的俯视他。
萧夜闷哼一声,挣了挣,发现自己竟然挣不开,抬头,视线冷冷she向她,眼底闪过一瞬láng狈,不可思议地上下打量她。
一旁的背包少年——也就是杨鹏看得都惊呆了。
只眨眼间,夜哥就被柔柔弱弱的校花给打趴在地,这……这究竟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