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宋荫不听,艾登走过来,捞起他右胳膊往上轻轻一抬。
宋荫一痛,条件反she的挣扎。
“你这条胳膊基本算是废了。”艾登道。
宋荫这才有点反应,“……你说什么?”
“拖的时间太久,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间。虽然我现在帮你接好了,但是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你以后,动不了重物,拿不稳枪支,连最基本的开车都办不到。”
“你身上像这样的伤,还有很多。所以,现在,给我躺回chuáng上。”
宋荫没想到他身上的伤居然会那么严重,艾登看着不像是会危言耸听的人,他看着自己的胳膊,横竖知道现在跑不了,乖乖的躺回了chuáng上。
一躺就是好几天。
这几天,宋荫见到的人除了艾登,就只有一个年轻的小护士,说的话宋荫也听不懂,只能根据她的手势来勉qiáng理解,估计是从什么偏远的星球来的。
所以他唯一能对话的人,便只有艾登。
但这个男人十分寡言,基本不说与病情无关的话,只问他一些每天的例行问题,然后便很快离开。
几天相处下来,宋荫发现艾登其实并没有他想象的难以相处,最起码对方是一个有原则且细心的人。
甚至让他感觉对方不像是和抓他的人是一伙的。
他好几次都有心想问问艾登认不认识路为珀这个人,但他怕自己说了路为珀的名字,艾登也许会告诉那些看管他的人,从而致对方于危险的境地。于是最后都没有问出口。
他也一直在试图逃跑,但是从病chuáng的窗户向外看,就可以看见那天的两个男人一直在楼下逡巡,连换班的时间都安排的分毫不差,宋荫丝毫没有机会。
这天早上,宋荫正在chuáng上昏昏欲睡着,病房的门突然打开。
闯进来好几个男人,身后跟着怒气冲冲的艾登。
这是宋荫除了第一天以外,第一次看见艾登外露的情绪。
“你们想gān什么?”
“他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需要再治了。”
“需不需要再治,不是你们说了算的!”
“实话和您说吧,艾登·维布伦医生。上面现在和我们要人——不管死活。”
艾登难以置信的看着领头的男人,重重的扔下手中的病历本砸在地上,脸上满是冰霜,摔门出了病房。
宋荫没想到艾登会发这么大的火,那几个一开始看上去气势汹汹的男人似乎也有些难堪。
领头的男人回头对自己的手下道:“还愣着gān什么,抓起来!”
宋荫被押出了病房,惊讶的发现艾登并没有走,而是站在外面的走廊里,对方看见他出来,脸色仍然很不好。
经过对方身边的时候,宋荫轻声道:“我不会让你的病人那么轻易的死的。”
艾登听见他这一句,居然愣了。
他没再对宋荫说什么,但是面色稍霁。
--
宋荫又被扔回了那个房间,不过这次没有恐怖的声音,而是一个彻底安静的地方。
没有声音,也没有光,仿佛一下就到了世界的另一端。
他以为自己会被直接带去给所谓“上面的人”,然后拷打也好、审讯也好,他都做好准备了。
但是没想到,他就这样被扔在这里,无人问津。
实际上,宋荫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个身体到底做了什么事,莫名其妙的就被安上了通缉犯的身份,莫名的就开始了无限逃亡的日子。
宋荫整个人呈大字型躺在地上胡思乱想,他脑中不由自主的闪过一个人的身影。
“……”
黑暗很容易让人产生不可控制的恐惧,人们在未知中的理性下降,触觉、嗅觉、听觉上升,任何一点风chuī草动都会让他们警铃大作,但如果没有任何一点动静,他们便会在自我幻想中变成一个疯子。
不知道过了多少天,宋荫从一开始的惴惴不安到后来的麻木、烦躁甚至产生了反胃呕吐的反应。
他开始逐渐变成一个疯子,不止一次动过自杀的念头,但是临到动手的一刹那,他又会蓦地清醒。
士兵一打开监牢的门,拿着手电筒往屋内照进去,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
墙角处蜷缩着一个青年,背朝他半跪着,头抵着墙,一动不动。
地上有一大摊血迹,已经凝固了。
“2503!”
士兵忙冲上去,翻过宋荫的身体查看。
青年满脸血污,闭着眼睛,没有一点反应。
士兵伸手去探宋荫的鼻息,下一秒变故陡生!
黑dòngdòng的枪口指向自己的脑门,士兵立马伸手去摸自己腰间的枪,却发现就是对方手上拿的这把。
他还没来的及发出声音,对方就毫不犹豫的就扣动了扳机。
面前的人无声的倒下。宋荫拿着枪的右手微微颤抖,但他没有时间休息。他把倒下的男人的衣服脱下来换到身上,然后把枪收进衣服里,抹了把脸便跑了出去。
等死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等死。
周围的环境还和上次一样,宋荫下意识选择了和上次一样的路线。
这个选择居然不由得让他产生了一股莫名的安心。
前面再次传来脚步声,很慢很稳,宋荫停在了原地,手不动声色的握住了衣服里的枪,手心里满是汗。
下一秒,一个人蓦然在他眼前出现,宋荫瞬间就掏出枪来she击!
但与此同时,他的手被人握住,手腕被施力朝旁边微微扭曲,she击路径改变,弹流贴着来人的脸颊飞过。
“是我!”
宋荫握着枪的手还在颤抖,但是此刻他的手被另一个人紧紧握着。
他来了。
“你怎么在这儿?”
路为珀低声道:“我那天回家就发现你不见了。找了你整整两天,才知道你又被他们抓到了。”
两天。
“我可以救你一次,就能救第二次。来,枪给我。”
路为珀松开宋荫的手,注视着他朝他摊开手心。
宋荫拿着枪的手缓缓朝他送去。
下一秒,宋荫用力推了路为珀一把,同时退到墙壁的另一边,枪口指着对方。
路为珀的眉头皱起不易察觉的一丝。
“还是算了。”宋荫道。
“什么?”
“你别管我了,我不想你牵连进来,这本来和你没关系。”
路为珀的眼神暗下来,朝宋荫走去,“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宋荫被他bī的节节后退,“我只是不习惯欠别人这么大的人情。”
“你不欠我。”
“不!你本来没有必要冒这个险。”
“宋荫,你冷静下来,先把枪放下。”
“除非你肯放我走。”
“我不可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路为珀迅速的上前两步,伸手就要夺过宋荫手里的枪。
下一秒,路为珀感觉怀中多了什么。
宋荫紧紧地抱住了他。
“这是我身上最值钱的东西,送给你。我走了。”
话音刚落,宋荫轻轻扣动了扳机。
曾经他拥有很多昂贵的东西,但如今那些东西都毫无意义。
他此刻想珍惜的只有眼前这一段。
“宋荫,你很傻。”路为珀身体麻木倒在地上,只能无奈的笑。
宋荫收起枪,放下撩起的衣摆:“居然骂我,我记仇了。以后有机会报。”
路为珀眼睁睁看着宋荫从自己眼前走远,笑容逐渐从脸上收起,“……会有机会的。”
男人的眼底一片看不明的情绪。
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接着是几声惊呼。
“路队长!”
迅速有人上来,把路为珀从地上扶起来。
“请问2503往哪儿跑了?”
路为珀指了指宋荫离开的方向。
“好的,明白。”领队道,“你们两个留在这里照顾路队,后面的人跟上,别让2503跑了!”
路为珀看着走廊深处,露出一个深不可测的笑容。
走?
小荫,你以为走的了吗?
不远处响起枪声。
--
“艾登医生,特殊病房送来一个病人。”
最近特殊病房的病人未免也太多了,他想起前两天刚被带走的那个人,心里略微有些心烦。
艾登收起病历本,带上检查工具匆匆去往特殊病房。
“听说五区又死人了。”
“都是先是失踪,然后被人找到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我也听说了,而且据说都是在牢里关着的犯人。要我说,现在五区的犯人还能剩下多少,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太可怕了。”
“谁让他们背叛了组织呢?这是千不该的事……”
艾登路过护士休息区,就听见几个年轻的护士在谈论这些事。
五区,宋荫也是被关在五区。
艾登走到特殊病房,看见几个医生正从里面走出来。
放在以往,看见这种情况,他便不会再进去了,因为这表示里面的病人他们已经回天无力。
但今天艾登突然想起要进去看一下。
病房里只有一个chuáng位,chuáng上的人被白布从头到脚蒙着,旁边的生命检测仪划下一道长线,显示病人已无任何生命体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