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淳回到餐厅继续用早饭,夏芷低着头装作不在意的说,“怎么了?这么早是谁的电话?”
“同事,问我点工作上的事情。”答完又对夏芷说,“我今天出差,比较着急,快的话晚上回来。慢的话可能明天。”
夏芷抬起头来,刚才的不安焦躁似乎没有发生过,眨了一下雾气蒙蒙的眼睛。她有点依依不舍,她对梁淳依赖的很,睡觉都要脑袋贴到他的肩膀上。
今晚说不定又要孤枕难眠了。
吃过早饭,夏芷回到卧室化妆换衣,而梁淳则把餐桌收拾gān净,把碗洗gān净。
夏芷看着梳妆镜中的自己,面色白皙,小巧的鹅蛋脸,丹凤眼狭长又是很明亮,看着就是一个生活幸福,被家人娇养着的小姑娘。不完美的可能就是眼睛下隐隐地那一层淡定透露着她最近的些许疲惫。夏芷看着镜中的人,镜中的人也露出了疑惑的眼神,她听着厨房传来的洗碗声,心想,内心这一股不安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待夏芷化妆完毕,梁淳也换完了西装。他身姿挺拔地站在玄关等待夏芷。一眼望去这个男人肩宽腰瘦,白色的衬衫隐隐的贴合了胸肌的轮廓,双腿包裹在灰色的西裤里显得更加笔直,整个人显得又纯又欲。
两个人携手出门,梁淳开车将夏芷送到广电大楼门口,俯首亲了一下夏芷的嘴唇,“我现在就去高铁站赶高铁,会早点回来的。”又将她耳侧的碎发拂到耳后,粉嫩的耳廓小巧又可爱,他亲昵的碰了一下她的小耳朵,才将她放下车。
夏芷下车后笑着对梁淳摆摆手,看着黑色的轿车慢慢开向远处,直到汇入车海再也分不清才转身往广电大楼里走去。
“嘿,芷啊,今天又老公送来的啊,你老公对你可真好。”夏芷的搭档姜遥遥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拎着煎饼果子的手抬起来问她“吃不?”夏芷笑着说“不了,在家吃过了。”
姜遥遥是跟夏芷同期进的广电,跟夏芷偏文字出镜的定位不同,姜遥遥更喜欢跟机器打jiāo道,于是她进了摄影组。
现在传统媒体不景气,前段时间晚报还辞退了不少人。大环境不乐观,夏芷同期招进来的摄影记者就姜遥遥一个人。两个小姑娘虽说一静一动性格不同,但其实非常聊的来。于是两个人一拍即合,领导请示,组成了搭档。
“今天下午那采访,提问大纲你准备好没?最后定好了是视频采访还是文字了吗?”姜遥遥问道。
“还没呢,我一会儿问问主编定下没,你别着急啊。”夏芷安抚地拍了拍搭档的肩膀。
“没事儿,我就想确定一下带哪个机器出去,不着急。”别看姜遥遥性格比较大大咧咧,工作起来可是一个非常认真的人,“组里有个新单反我还没用,有点手痒,不知道今天能不能用上。”
说着就到了办公室门口,姜遥遥从背包里取出个保温杯向夏芷晃了一晃,然后向开水间走去。
夏芷走到自己的座位上,看着桌上花瓶里插着的玫瑰花,不多不少十三朵,是梁淳上周送给自己的。有两朵玫瑰的外围花瓣已经有些gān枯,饱满的红色褪去,变成了gān瘪的绛色。
夏芷想到早上那通电话和梁淳打完电话之后异常的沉默就有些不安地用手指敲着桌子,面上看着沉着冷静,但其实内心已经醋海淘天。她转念又安慰自己,大不了晚上吃饭的时候问问他,异性通话也很正常,伴侣之前还是要互相信任的。
上午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中午夏芷和姜遥遥在食堂对付了一口就准备收拾采访设备出发了。
夏芷跟姜遥遥有说有笑的走到停车场,姜遥遥帮夏芷打开了副驾驶的门,把相机包递给她。“你可抱好了这宝贝蛋,路上有一段路况不好,我怕放后面给磕了。真要坏了我可赔不起啊,光房贷就要我命了。”
夏芷抱着相机包坐到副驾驶上,姜遥遥的车夏芷还是第一次坐,她给自己的爱车起名叫“小柴”。这进来一看果然车随主人,透露着qiáng烈的个人风格。夏芷看着车里各式各样的柴犬狗头,忍不住笑出了声。
姜遥遥看着夏芷咧嘴笑了一下,发动了小柴猛窜出去,向采访地出发了。
“这个单反新上的?你怎么这么宝贝?”夏芷摸了一下相机包。
驾驶座上的姜遥遥眼睛亮晶晶的,“你打开看看,比之前的旧单反带劲,之前的有时候快门都卡顿了。这个新,按起来咔咔咔的。”
听姜遥遥这么说,夏芷还真有些好奇,打开相机包好好的研究了一番,果然好货不一样。
“这个红灯可真长”姜遥遥自己嘟囔一句,“诶,你知道不,这个红灯,居然长达90秒!90秒啊!这么多车,得等到啥时候啊?”
夏芷低头时间长了颈椎不太舒服,侧头望向窗外。这一看她就知道了,怪不得这个地方灯长车又多,这不到医大一院了吗。这所医院是全省最好的医院,好多病下面的医院看不了最后患者都得奔这来。
夏芷扫了一眼医院门口,恍惚之间似乎看到了梁淳,今天梁淳穿的灰色的西装,在一大群休闲服中格外的显眼。不过更显眼的是他旁边那位穿着蓝色连衣裙的女人,一头长发像波làng一样随风飘动着,显得整个人身姿更加窈窕。那个女人温柔的拍了拍梁淳的手臂,侧过来的脸上有映着chūn光的笑容。夏芷看不到梁淳的表情,但她能看到梁淳没有将女人的手拂去。
早上跟自己说要出差的亲密爱人,原来根本没走,此刻正跟另一个女人见面,姿态还很亲密。
夏芷拿起单反迅速放大,连按快门几下。她感觉自己此时似乎飘在了都是迷雾的海面上,放眼望去,整个海面上只有雾,和她。海水下面似乎有些什么,波làng越来越激烈,可是她不敢往下看。
采访的过程,夏芷似乎都记不清了。几个小时的时间她的灵魂似乎脱离了自己的肉体,飘在空中看着自己大方得体的完成了采访,结束后又与姜遥遥谈笑分开。
夏芷回想自己跟梁淳的相识相爱,也许是相爱吧夏芷问自己,只要他告诉我怎么回事,我就相信他。此时她坐在家里的沙发上,像一座雕塑,不动地盯着门口。
指纹锁的声音响起,梁淳回来了,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打开门看到夏芷似乎被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小芷?怎么不开灯?”说罢梁淳把灯打开。
“你今天去哪里了?”夏芷问道。
梁淳觉得夏芷现在似乎有些不对劲,她平时充满光亮的眼睛现在雾蒙蒙的,嘴角似乎是想上扬但又不住的抖动,最后变成一条紧闭的线。
“出差了啊,不是跟你说了吗?”梁淳不敢多说,他觉得现在老婆的表情好可怕。
“出差了?那我今天在医院看到的人是谁?”夏芷冷静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疑惑。
梁淳听到这句话,呆愣的站着默不作声。
“我今天看到你跟一个女人在医院门口,老公,她是谁?”
梁淳皱了一下眉头,抿了抿下唇,停顿了一下最终说道,“我不能说”。
“那你说,你俩为什么一起去医院?”
“我不能说”
“你不能说?”夏芷有些哽咽,“你什么都不能说?那你能不能说说跟她是什么关系?”疑问的语气带着颤抖的泪音。
梁淳看着她红色的眼眶和脸上的泪痕,赶紧把她抱在怀里,拍着她的后背对她说,“小芷,你相信我,你相信我好不好,我跟她真的什么关系都不是。”
夏芷渐渐冷静下来,问他,“那你为什么骗我出差?”
梁淳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力气重的都想把她揉进身体里。
这个时候手机响起,他看了一下手机屏幕,最终还是把电话接了起来。夏芷在梁淳的怀里听到了早上一样的声音,他的怀里似乎还有清甜的香水味。那个女声说,“梁淳,你现在过来一下。”
梁淳停顿了一下,夏芷觉得这一顿似乎有千万年那么长。然后听到他回了一声“好.”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用指腹擦gān了她脸上的泪珠,温柔的注视着她的眼睛。“你乖乖在家等我,等我回来,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梁淳离开了,夏芷想到白天那个窈窕温柔的背影,又想到他的闭口不谈。心里既焦灼,又愤懑,像有块大石头堵在了心口,喘气都喘不过来,最终哭着在沙发上睡着了。
等他回来的时候,看到她在沙发上把自己团成了一个小团,像极了一只没有安全感的幼猫。
他弯下腰来将她轻轻地抱在怀里,穿过客厅走向卧室,把她放到属于他们的大chuáng上。过后梁淳回身去厨房做晚饭,他想刚刚小芷哭了肯定还没有吃饭。待他做好饭,去卧室叫她起chuáng时缺发现了异样。
他叫不醒她。
他摸了摸她的额头,隐隐的透着些灼热。梁淳赶快的抱着夏芷下楼,点燃引擎就向医院疾驰而去。
说来真是有缘,中午夫妻在医院偶遇,晚上两个人就来到了这里。
“你的妻子各项身体机能都很好,只是有些低烧,但是为什么没有醒来,这个我们还没有发现原因。先让她住院观察吧。”医生看着他焦急的脸,安抚他。
可是这一睡就是三天,三天时间里夏芷都没有睁开她明亮的眼睛。医生只能给她注she营养液来维持。
夏芷看着瘦了,梁淳坐在病chuáng边握着妻子的手,看着她的脸。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语,“其实我看着你很多年了,但是之前不敢追你。后来我们终于在一起了,我觉得特别幸福。”
一滴眼泪滴到了夏芷的手指上,“你醒过来吧,我都告诉你,好不好?”他祈求着。“你为什么不肯等等我呢?”
梁淳熄了引擎,按下左侧的玻璃窗,清凉的空气漫了进来。周围一片寂静,只有树林中传出的鸟鸣声。他闭上眼睛,靠着椅背,仔细地听着周围的风声、鸟叫和自己的心跳。然后他打开车门,往山上走去。
走到半山腰,他看到一座小庙,白色的墙面,青色的屋檐,门脸也不是很大。他走了进去,跨过青石铺满的院子,走进那个姑且能称为正殿的屋子,里面有一座佛像。
他在巍然的佛像前站定,仰起头来,目光扫过佛祖金色的手,看到佛祖那双似乎包容万物的眼睛。那双眼睛似乎无情又似乎盛满慈悲。梁淳听着猎猎的风声,很绝望。
“老衲观施主面色不豫,困顿难耐。有一言赠之,往后随缘。”一个穿着袈裟,留着白色胡子的和尚走了过来。
“你所求之人三魂六魄有一魂飘散,如果想醒来就要将那碎魂召回。你若前去寻找,将忘却前尘,要走过五世情缘,全凭本心平了她的怨气,你二人才可回来 。你可能接受?”
梁淳毫不犹豫的点头,“那这串佛珠就赠与你,你戴在身上即可。”
梁淳谢过神秘的和尚之后,转身跑着下山,心急地回到停车的地方。
和尚站在原地看着梁淳焦急的背影远去,念道,“阿弥陀佛”,又抬头看了看天感叹道,“莫要qiáng求啊……”
回到医院已经将近中午了,梁淳叫了份外卖草草吃完。又坐在chuáng前看着夏芷,吃完饭似乎有些困,他弯腰将夏芷的手心贴到自己的脸上。手腕的佛珠隐隐闪亮,就这样趴着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