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芽坐在chuáng上,看着旁边桌子上的搪瓷缸子出神,她还记得上面那个凹痕,是84年那时候,奶奶嫌她家那年八月十五节礼送晚了,来家里闹腾时摔的。
“小芽醒了?快把药给吃了!”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张小芽抬头,是年轻时候的妈妈楚芸慧。
此刻她的脸上还没有后来的满面愁绪,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的。
张小芽机械地抬手接过递过来的水杯,同时把嘴张开。
一颗大白药丸被塞了进来。
艰难地咽下药丸,张小芽再次张嘴,这次被塞进来的是一颗高粱饴。
“真好吃~”属于高粱饴独有的香甜味道在口中漫开,张小芽笑眯了眼。
貌似除了第一天回来的那次痛哭,这几天张小芽脸上的笑就没消失过。
……
在chuáng上躺了三天,她已经完全接受自己重新回到小时候的事实。
她重生了,重生到1986年chūn,她十二岁的那一年。
想起刚刚重生的那天,她抱着妈妈好一阵哭嚎,直吓得她把只是有点儿小感冒的自己压在chuáng上躺了三天。
爸爸张建军咬牙买了诸多好吃的来哄她,连哥哥张小林都没资格享用,惹得他这两天对自己都没什么好气。
妈妈去做饭了,张小芽在chuáng上躺得无聊,再次起身朝chuáng边墙上挂着的一面小方镜看去。
镜子中的女孩面庞虽然稚嫩,却可以从中瞧出日后美人的雏形,鹅蛋脸,大眼睛,嘴唇氤氲着的一抹淡淡的红,犹如蜜桃般惹人垂涎。
再想到上一世自己生命终结时的苍凉老态,张小芽不禁深深感叹一句,年轻真好。
……
重新走进小学校园,张小芽的心许久都平静不下来,看着一个个陌生又熟悉的稚嫩面庞,她的心内涌动着百般滋味。
“原来这人小时候这么黑,不知道长大后是怎么变白的?”
“哇!他现在竟然长得那么白净,可惜日后冒出了数不尽的青chūn痘,毁了好好的一张脸~”
“记得妈妈曾经什么时候提起过他,这个小矮个儿结婚时长到一米八都多了~”
“王老师连走路手边都夹着烟,烟瘾这么大,记得他晚年得了肺癌……”
……
不过看到一本正经坐在自己座位上的同桌肖纪飞,张小芽只能感叹,这人呐,不是每一个长大了都会或者长残或者逆袭成高富帅白富美的,眼前这个可是跟自己日后在经济新闻上见到的几乎一模一样。
一样的一本正经,一样的不动声色,一样的……帅。看到她这个好几天没有露面的同桌,人家竟然只像以前一般,稍微把桌上的课本往自己那方拢了拢,就没了其他动作,连点头示意都没有。
“小芽,你看,我舅昨天下午来我家,给我捎来一袋大白兔奶糖,我妈今天一下子就给了我三块,呐,给你吃一颗吧!”刚坐下来没一会儿,沈chūn华就来到跟前。
“不了,谢谢。”
如果是之前,张小芽肯定不会拒绝,不说大白兔奶糖有多贵多好吃,只论她和沈chūn华的关系,以前可是课间一定要一同去上厕所的。
可张小芽只要一想到沈chūn华是沈chūn来的堂妹,五年后就是通过她的撮合,自己才同沈chūn来处起的对象,这会儿就怎么看她怎么觉得别扭。
“吃嘛,香甜香甜的可好吃了!”
“真的不吃了。”
“哼,不吃算了,我留着自己吃!”沈chūn华显然没有料到张小芽会一再拒绝,平常这个时候她不止早就接过去剥开糖纸吃了,还会满面笑容地对自己恭维许久。每当这个时候,沈chūn华就会觉得自己浑身舒坦。
或许是在张小芽这里觉得无趣,沈chūn华很快去找别的同学玩了,倒是张小芽的同桌肖纪飞,装作无意朝她投过来探究一瞥。
张小芽立即察觉到了,对此却毫不在意,拿出课本认真翻看着。时间过去这么久,曾经学过的知识早就已经遗忘个差不多了,即使是五年级的课业,也需要好好复习一番才行了。
好在如今的小学还没有教授英语,她只要复习好语文和数学两科,能让自己参加小升初时能取得一个好成绩就可以了。
好在遗忘的东西再重新拾起来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一上午的课上下来,张小芽感觉自己已经差不多跟上了老师的课堂进度。
放学铃声响过,张小芽收拾好书包,快步走出教室。
记忆中每天放学时她都是同沈chūn华一块儿的,虽然因为住处相距甚远,两个人出校门之后很快就会在路上分开,可是今天她四下环视了之后发现,自己似乎被抛下了。
“张小芽,要不要老师捎你一段?”
听到有人喊自己,张小芽转身看去,笑着朝对方摆摆手,“不用了李老师,没有多远,我自己走路回去就行。”
问话的是学校四年级的数学老师黎月,她不是本地人,和她老公一家租住在张小芽家附近,因为她平时为人特别热络,张小芽一家人跟她还挺熟悉的。
随意踢踏着路边的石子,张小芽此刻才有空闲能冷静下来好好想想自己接下来要走的路。
首先好好学习是肯定的,重来一次她不说一定要考上清华北大那样的顶级学府,至少也要考上个正经大学去读读,拿个大学毕业证,而不是前世勉qiáng取得的函授大专。
家里的情况也要想办法改善一下,记得当初沈chūn来他妈挑刺她家时就颇为不屑地说过,她家连万元户都不是,跟沈chūn来家门户实在是不般配。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虽然张小芽此生并不想跟沈chūn来再续前缘,但钱,是一定要赚的。
但自己年龄还小,就算是拍着胸脯保证能让家里赚到钱,估计也没人相信,只能找机会慢慢跟家里说说。至于自己的意见最后能不能被听取,还在于爸妈。
印象中爸妈其实还挺敢闯敢gān的,不过时运不济,九十年代的几次创业都没能赚到什么钱。
这次自己能重新来过就不一样了,别的不敢说,至少能帮着他俩把握好大致方向,不让他们白白花钱走了冤枉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