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片沉暗,浑身疼得像是被拆了骨头。姬岑仪低下头,在缝隙的光里,竟然看到了自己身上大红的喜服。
……她死后又被换上这件衣服了么?
这是她入主中宫的大婚之日穿的吉服,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那一天,她也是这样,盯着自己身上唯一能看清图案的地方,等了蔺昭晰好几个时辰。
……等等。
她看了看周围。
她不是躺在棺木里,她坐在chuáng上,这里是……未央宫,是她的长歌殿!这是她的寝宫!
她刚要掀开盖头,门外忽然传来响动。她放下手,听到门边传来熟悉的声音:“都出去。”
是蔺昭晰。
没人敢违抗他的命令。原本留在宫中的侍女全部退了出去,门被合上,她听到细微的脚步声朝她靠近。
她想起来,嫁给蔺昭晰的那夜,他就是这样,在她面前站了许久,一句话也没有说,掀开她的盖头,拆了她的发髻,除此之外,连碰都没有碰她。
那一夜她心悬到了口中,他却静静躺在她身旁,天将明之时他起身,划破了自己的小臂,在他们身下的白绫上留下了点点落红。
此后三年,他每月至少会来一次,却始终没有qiáng迫过她,他们躺在这张chuáng上,同chuáng异梦,互不gān扰,在这一点上倒是默契得像是多年老友。
蔺昭晰挑开了一直挡着她视线的红色盖纱。
一切都和记忆中一样,他抬起手,一项一项地拆下她的发饰。那时她的心里只有戒备,如今放下心事抬眼看他,却隐约看到了那双幽暗的眼中似有若无的缱绻。
她从来没想过,对蔺昭晰而言,她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他知道她不愿嫁他,身在深宫,她一直是蔺昭暄的一颗棋,可他从来没苛待过她。妃嫔之间明里暗里的勾心斗角,他从来都向着她,就连最后她央着他陪她去赏jú,他连犹豫都没有,便独身一人同她去到了早已经被设下重重埋伏的清澜殿。
他喜欢她么?
她不敢这么想。帝王之情,谁又能猜得透,更何况她从来没有给过他小鸟依人百依百顺的印象,她从来都是不羁的,他为什么会喜欢她?
只是上一世,她亏欠最多的便是他。她被蔺昭暄迷了心窍,即使嫁给他执掌凤印,心却从未向着他,甚至引他入局,要置他于死地。
如今她看透了蔺昭暄,既然回到了大婚之日,她何必再为蔺昭暄守身如玉。
所有的发饰整整齐齐地摆在案上,她的长发如同瀑布一般披散下来。他望了她一会儿,转过身,自己解开了外袍。
“今日皇后辛苦了,早些歇息吧。”他淡淡地说。
她照着记忆,脱下了自己身上繁重的礼服,坐进了大红色的锦被里。
他回头见她已经躺下,便熄了灯,在chuáng的外侧掀开被角,也躺了下来。
曾经觉得他们这距离近得过分,她随时可能受到□□,此时却发觉,他们之间隔了半张chuáng,他几乎贴着chuáng的最边角,翻个身便可能落下chuáng。
这是他能给她的最大的安全感。
她忽然觉得很难受。
她欠了他那么多,如今便还了吧。反正嫁了他,此生也不可能再有其他念想了。她被蔺昭暄伤透了,她不再奢求情爱,如果能有个孩子,她便终此一生,将孩子抚养成人,也算是重生最大的意义了。
她从被子里拉住他的手,蹭了过去。他讶异地转过头,迎面便是她主动贴过来的亲吻。
“皇后不必……”
“我想要。”她低低地说。
他愣住。
“我想要个孩子。”她抬起头来,望着他的眼睛,“一个就够。”
他似是不敢相信,好半天才喃喃道:“……和我的?”
她笑起来:“不然呢?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夫君,今日散了骨头昭告了天下,不是你的,难道还能是别人的?”
一天繁复的礼节下来,她浑身和死过一次一样酸疼,总不能白白受累,虽然知道他往后还会来,但今天毕竟是不一样的。
他愣怔着。她从未见过他这样的表情,记忆里他永远冷静自持,即使是震怒也不会表现在脸上,唯一一次例外,便是她将他锁在身下,衬着漫天箭雨,看见了他眼里的惊慌。
她伸手解他的中衣。
他闭上眼睛,声音有些颤抖:“我以为,你与宣王……”
他果然什么都知道。
蔺昭暄筹谋一世,大概想不到他走的每一步,都被蔺昭晰掌握得清清楚楚吧。
她垂眸轻笑,说:“大喜的日子,提他做什么。我既然嫁了你,便是你的人了,不求你爱我护我,只求有个可爱的孩子伴我终老,往后你若是有喜欢的人,这中宫权印我可以拱手相让,只要保我们母子一生平安便好。”
她翻身跨坐在他身上,第二次把他压在身下,看着他如玉的面容,压抑了许久的心情终于好了一些。
他实在是有很好的资质,形容俊秀,头脑jīng明,身量修长,一身jīng肉摸在手上紧致结实。他是一国之君,能给孩子找到这样的父亲,无论如何都是不亏的。
她解了他的衣衫,露出他结实的胸膛,便回手来脱自己的衣服。
死过一次,在这方面她却还是个彻头彻尾的新手,没吃过猪肉,也没见过猪跑,顶多看了几页画册,什么也没看明白便丢在了一边,等到现在真正动起手来,才发觉书到用时方恨少,她实在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他抬手握住她的肩膀,一个使力,便是天旋地转。她仰躺在chuáng上,心里舒了一口气。
他的经验多少比她丰富吧!
“你可想好了?”他沉声问。
她毫不犹豫地点头:“我想要个女孩,不用卷入皇权纷争,往后嫁个爱她的人,恩爱平淡地过完一生。”
“这一步走出去,就算后悔,也再没有回头了。”他望着她,幽暗的眸中好像有波涛涌动。
她抬手抱住他的脖子,把他压下来,仰起头吻了上去。
事已至此,便不必再多言。他俯□□,深深地回应,一下子便夺回了主动。
情//爱不足的房//事,她的妩媚也多少带着拘束。他进去的那一刻,她咬着下唇皱着眉,眼睛紧紧地闭着,他的热情被浇熄了大半,正要退出来,却被她紧紧抱住。
“别,别走……别停,”她依旧闭着眼睛,“有些疼,我还能忍。”
他未开口,她勉qiáng睁开眼,迷蒙地望着他,眼里泛着水光:“太大了。”
“……”
他再不顾忌,像是在战场上开疆扩土一般,在她体内攻城掠池,她实在受不了,咿咿呀呀地叫唤出来,修剪整齐的指甲抓在他背上,也抓出道道错乱的红痕来。
她实在是太累了,还没等到结束便沉沉睡去。帝王小心翼翼地抱着她,望着她毫无防备的睡颜,再有多少心思,也舍不得再惊动她了。
她与宣王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昨日尚对他没有好脸色,视线略过满是厌恶,不过一日未见,竟像是转了性一般。
他必须查清楚她这般转变的原因。
他知道她爱的是谁。为了宣王,她可以嫁入中宫,成为距离他最近最深的眼线。他心如明镜,却还是想,只要她还在身边,只要想见她时能见得着她便好。
实在可笑。她恨不能逃他远远的时候,他只想能光明正大与她站在一起便心满意足,而她真正投怀送抱,把身子都给了他,他却又疑神疑鬼贪心不足来。
他将她掬在怀里,温香软玉,无论她打的什么算盘,这一刻却是真实的。她将他的怀抱填的满满的,长发jiāo缠,即便是鸩酒他也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