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泽自己跟自己摆着棋子,时而闭上眼仔细回想,时而悔棋重新来过,他尝试了很多次,可无论怎么摆,都无法还原昨天的那场棋局。
这阵子夏渊巡阅驻军军营,经常不在宫中,夏泽得知荆鸿没有随行,便趁他有空时约他下棋。他与荆鸿说好了不准放水,结果下几局输几局,好在他有gu愈挫愈勇的韧劲,还不至于输得心灰意冷。
在昨天的那场对弈中,夏泽一直觉得自己是抢占了先机的,到最后的官子阶段都以为是自己赢了,岂料数完棋才发现自己居然输了一目,他很是想不通,于是回来后试图还原那局棋。但他到底不是荆鸿,总是在对方的布局上卡壳,这让他shenshen体会到,那个人的战术是难以复制的,纵然他想学,也必须得到他的指点才行。
外面传来一声通报,夏泽不甚在意,兀自拈着一颗白子踌躇。
自林nei史被罢官归乡,M_妃被软禁冷宫之后,他这长兴殿就冷清了很多。皇帝并没有限制他的自由,也没有阻止他与臣下的往来,可以说待他还和以前一样,只是他自己懂得收敛了——对那些仍站在自己这边的人,他不与谁太过亲近,也不太过疏远,真正是明哲保身。
此时来求见的人,是数日前与他接触过的典书令张谦。
这张谦也是个聪明人,他知道夏泽近来最关心的是什么,便主动卖了个人情给他:“二殿下,下官有一兄长在驻军军营任职,若是殿下有什么想了解的情况,下官可代为打探。”
夏泽当时不置可否,但后来差人给他送去了一块入宫的令牌,那张谦自然明白了,今日就是来作回复的。
“下官张谦,见过二殿下。”
“免礼吧。”人情既然欠下了,夏泽也不跟他兜圈子,“驻军军营情况如何?”
“回殿下,据下官兄长说,这几日军营因为太子殿下的驾临,所有训练计划都被打乱了。太子殿下一会儿一个主意,每天让他们比武she箭地表演给他看,心血来cháo时还让他们比赛拔河、摸鱼,总之是将整个军营闹得jī飞狗跳。”
张谦的语气中透着对那个太子殿下的鄙夷,他觉得自己这么说已经相当委婉了,兄长与他讲这些的时候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那个狗屁太子把他们当猴耍,好吃懒做,嫌这嫌那,半点本事没有,还老是惹祸,他们巴不得他早点选完早点走。
夏泽指尖转着棋子:“这么说太子还没挑到中意的侍卫么?”
张谦道:“还没有,正规军里没人愿意跟太子殿下走,军营拨给他一批老弱残兵,现下他正和他们厮混在一起。”
“他在四个驻军军营里都是这样?”
“是。”
“哦**”夏泽把那枚白子放到棋盘上,想了想,又收了回来,“既是如此,也无需再盯着他了,随他去吧。”
“殿下的意思是?”
“他若真是在玩闹,我们盯着也是làng费时间,他若是认真的**”
张谦有些茫然:“认真的?”那个太子哪里认真了?
咔哒一声轻响,夏泽将棋子丢回了棋罐中,他还是没有想出这一步该如何走。
“不学无术、任x妄为,我所了解的他确实是这样一个人,但我总觉得这次事有蹊跷,与其跟在他屁gu后面瞎逛,倒不如看他最后要如何收场吧。”
在夏泽心中,太子是傻,可荆鸿绝对不傻,他看不透的这一步棋,gān脆等他们布完局之后再来想,说不定会明白了。
夏渊巡阅军营的第十二天,他发现没有人会来问他接下来去哪、要gān什么了,四个驻军将领看到他都像没看到一样,甚至还会躲着走。
晚间荆鸿来接他,他正在河塘边玩着泥鳅,木桶里的泥鳅是他让那群老弱残兵给他捉的,个头有大有小,抓着滑不溜手,他一手一个,看着它们在手心里扭动挣扎:“荆鸿,今天你就先回去吧。”
荆鸿蹲在他身边:“殿下想好了?”
“嗯,那些人对我失去耐心了,四个军营的人都在把我往外推,我在哪里他们都无所谓,只要不在他们那儿就好。”
“殿下要去哪里挑人?”
“新兵营。”
“新兵营A**”荆鸿知他早有打算,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决然,“那里的兵良莠不齐,还有不少是没管教过的刺头,要说素质和能力,还是正规军这里更好些。”
“荆鸿,是你说我需要一支完全属于自己的队伍的。”夏渊把泥鳅丢回桶里,哗啦啦全放回河塘中,待他们尽数逃开,过了一会儿,猛地把手伸进泥沙里,抓出来一只大个头的泥鳅来,“那些被旁人T教好的,我要他有何用?自己捞上来的,才最好吃。”
荆鸿提醒:“那殿下想必会很辛苦。”
夏渊咧zhui一笑,望着他道:“我不怕苦,再说了,不是有你在吗?”
二人心照不宣,从那天起,夏渊就没再回过宫,但荆鸿为掩人耳目,依旧每天出宫送饭,晚上抬着轿子去接人,只不过那食盒里只有一盅糖水,而轿子里始终是空的。
朝中众人以为太子殿下还在胡闹玩耍,四个驻军军营的人都以为太子在别家营地,庆幸还来不及,更不会主动过问,殊不知,这时候的夏渊却是身在城郊的新兵营里,过着与那些新兵同食同寝的生活。
王校尉有些头疼,不为别的,就为那个突然到来的太子殿下。
关于太子要在皇城军营挑选侍卫的公文他早已收到,但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个军营会受到太子殿下的垂青。
他这里都是刚招来的新兵,还未经过细致筛选,歪瓜裂枣一大堆,比较有本事的又都不_fu管,太子这么一来,他都拿不出什么人来给他挑。
好在这太子来了之后没有怎么为难他,只是自己在兵营里游dàng了两天,没添乱也没惹什么事,反倒帮他抓着了一群聚众赌博的新兵。
新兵营相对闭塞,王校尉并不知道太子在其他军营里的所作所为,仅凭一些流言猜测过太子大概是个愚笨又任x的公子哥儿,如今一见真人,觉得那些流言实在不怎么靠谱,这太子就算没什么真本事,也不至于那般不堪吧。
新兵营里的条件很糟糕,夏渊住着很不习惯。伙食难吃得让人难以下咽,有一次他甚至从自己的碗里吃出来一条煮烂的蚯蚓,住处yīn冷cháo*,被子上的霉味挥之不去,晚上蚊虫肆nüè,叮得他浑身都是包,翻来覆去地总也睡不好。
每天他最盼望的事就是荆鸿来给他送糖水,在人前他是一句怨言也没有,可到了荆鸿面前,他也不知怎么就忽然那么委屈,只是想到那句“我不怕苦”的宣言,他又拉不下脸来求安慰,别扭到最后就是一副板着脸的面孔,对着荆鸿发脾气:“怎么这会儿才来!”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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