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苏榕脸色惨白,满脸虚汗,她已觉察出身体快要到极限,估计撑不了多久。望着对面一脸冷漠之人,也没了应付的心思。
霍晅见其还是嘴硬,又压下了右手。
这次又换了刑具,是一套长约两寸的银针。苏榕见后手不由自己地弯曲起来。青衣人却不管她如何想,拿起银针抓住她的手腕,对着食指用力刺了进去。
‘啊!’苏榕忍不住痛呼出声,指尖的痛顺着手臂直蹿心尖,让人颤抖。
怪不得人常说十指连心,这痛楚不是平常所能比。
没等她挨过这波疼痛,又接连被扎了三四针,苏榕连喊的没力气也没了。
霍晅又抬起了手。
“是否想清楚了?”这人的声音一如既往没有情绪。
叫她说甚么?看这情形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他不会轻易罢休。目前摆在苏榕面前两条路:一被折磨而死;二说出秘笈下落。可她没有原主记忆,如何说?且就算她知道,说出来后对方也不见得会放了她。
横竖都是死。
还不如一死了之,不必受磨难,说不定还能回到原来的世界。这样一想,苏榕顿时有些自bào自弃,冷笑道:“好,我说。”
霍晅只淡漠地瞥向她。
苏榕平息了情绪,缓缓道:“我不是……你们所说的冯姑娘。”她不知身体的主人叫甚么,但听他说起冯彪的女儿,应该姓冯。
霍晅听了这话,面色微变,随即恢复,之后皱着眉想了一会,方讽刺道:“你不是冯婉?哼,那你是谁?真正的冯婉又在何处?”
苏榕抿了抿嘴,不能说出借尸还魂的事。先不说他们信不信,若是信了,万一产生恐惧,会不会一把火将自己烧了。
她不想痛苦而死。
“我是她找的替身,至于她本人躲到别处去了,没有告诉过我。”苏榕只好找这样的借口。
霍晅沉默不语,这话他不信。先不说庄内半月之前已被他掌控于手,诸人一举一动皆在眼中,冯婉若是找了替身自己不可能不知;再加上今夜她未死之前,与众人缠斗所用武功皆是平日所知,又亲眼见她毙于厅上,后忽然活了过来。怎么看,都是在说谎。
“没想到你为了活命,连谎话也编出来了。”
苏榕真想大声喊出来:你难道看不出来两人性情有差别?再是相像的两人也会有不同,更何况苏榕还是来自于另一个世界。
“不是谎话,莫非你看不出来我与她性情不同吗?”她就不信自己会与原主一模一样。
霍晅当然早已怀疑,只是他再怎么也不会想到如此灵异之事,只认为冯婉为了活命,为了不说出秘笈而想的借口,装疯而已。
“谎话可以说,性情也可以装,但身体骗不了人,来人,去将她的丫鬟带来。”霍晅靠在椅背上。
一青衣人走了出去。苏榕的心落到了最底下。牢里静极了,她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过了两刻钟,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低着头跟在青衣人身后走了进来。到了众人之间,战战兢兢对霍晅行了礼,“公子。”
“你服侍她多久了?”
那丫鬟低头回道:“五年。”
霍晅拍着扶手,瞥了一眼苏榕,道:“那对她应该非常熟悉了?”
“是。”
“好,你去仔细看看,此人是不是你家姑娘?”
那丫鬟答应一声,仍低着头走了过去,到了木桩前才抬起头来。见了苏榕的惨状,眼中惊惧闪过,抖着手掀开她衣领,见一颗米粒大小的黑痣显于眼前,抬眼又去瞧苏榕,恰好与她四目相对。
这人既是身体的丫鬟,多少应该有些情意,希望能够看在如今这副惨样,为她说句话。因此苏榕望着这丫鬟的眼神带着祈求。
那丫鬟一愣,忙松了手,转身回到霍晅跟前。
霍晅将两人的神色瞧在眼底,见她面有犹豫,便冷冷道:“看清楚?可不要胡说八道,否则……后果你该知道。”
那丫鬟听后暗自抖了抖,脸上再无犹豫,“是……是姑娘,她后颈上有一颗黑痣。”
“你退下罢。”
“是。”丫鬟跟着青衣人离开了。
等人走远,霍晅才道:“你还有何话可说?”
此时说再多也是无用。身体不会说谎,且对方料定自己是用jian诈之计,根本不会相信,接下会面临甚么情形可想而知了。
她不想死却也不想再受折磨。对方不会让自己立刻死去,不问出所谓的秘笈前性命暂时无碍,只是……受刑却少不了。
看来只有兵行险着了。
“嘴还是很硬,那就接着用刑。”霍晅示意青衣人动手,那青衣人立刻从一火红的碳中取出烧得通红的烙铁来。
苏榕再也忍不住了,用尽力气道:“告诉你罢,秘笈已毁,我全部记在了脑中,若我死了,此生你休想得到。”
霍晅挥手让青衣人退下,“又是威胁?”
“算不上威胁,我只是想活命,不想再受刑而已,若能安安全全,每日我会默写出一篇;若不然……我随时有机会自尽。”苏榕平静地道。
牢里忽然寂静无声。
霍晅的犀利眼神盯在她的身上,忽而笑道:“这世上多得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方法。”
“想活不容易,想死还不容易?”苏榕嘲道。
霍晅眯了眯眼,这冯婉……的确有些怪异。
两人一时无话,牢里又陷入诡异安静中。
“我最厌别人胁迫。”霍晅抬手示意继续用刑。
苏榕难以置信,因不喜威胁就不要秘笈了?正暗自思索,青衣人已拿着那赤红的烙铁走了过来。
她心跳加速,瞬间觉得头晕眼花,随后头歪歪垂着。
“她晕了。”玄夜见苏榕垂着头没有动静,心下奇怪,忙上前查看。
霍晅皱着眉:“真的?”
玄夜认真查看了一番,“确实。”
苏榕是真的晕了过去。任谁一醒来经历被打、逃跑、用刑,再加上心境起伏不定,早已承受不住。
“先关起来,容后再审。”霍晅想了一下吩咐道。
有两青衣人答应着将苏榕拖下木桩,扔进了牢里。
霍晅已起身离开,身后随侍着一群黑、青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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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榕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被打、被折磨,浑身都疼,这个梦好清晰,就跟真的一样。
不知何时她醒来过来,入眼的是一片低矮残败的墙面,空气中有股铁锈的味道。撑起身子靠在墙上,眼前能望见的只有铁栅栏外的一点地方。因房内没有窗户,牢房走廊墙壁有一盏昏暗的油灯,她不知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也不知睡了多久。隐隐闻到有一股腐朽味,让人难受。
抱着小腿坐在gān草上,苏榕有点想哭。
忽然她听见铁门重重打开的声响,接着有脚步声响起,离自己的牢房越来越近,苏榕有些紧张望着门外。
那里出现一双红色的绣花鞋,还有黑色的薄底皂靴。顺着鞋子往上看,皂靴的主人是青衣人,穿绣花鞋是检验她是否说谎的丫鬟,此时手里端着一些吃食。
“好好劝劝你的旧主。”青衣人对丫鬟道,“一刻钟后出来。”说罢转身离去了。
那丫鬟在门边站了一会,见苏榕既不看她也不叫她,踌躇了一会端着饭食走了过去。
“姑娘,你吃点罢。”丫鬟劝道,她以为苏榕不搭理自己是记恨昨夜之事。
哪知说完这句,见苏榕扫了眼食盘的饭菜怔了一下,随即对她说了声‘谢谢’,就自顾吃了起来。
丫鬟有些懵,后反应过来道:“姑娘肯定饿了,昨夜就没吃甚么东西。”
苏榕吃饭的手一顿,忙问:“此时是白天?”
“是。”
原来自己睡了一晚,那些人都没来为难,这是为何?苏榕一面吃一面想。
丫鬟见她只吃不语,想了想对她道:“姑娘容我说句大不敬的话,不如将他们要的东西jiāo出来,免得受这样的苦。如今老爷、少爷已不在人世,你一个人孤孤零零要那些东西来做甚么?”
“而且霍公子不是冷血残酷之人,他恩怨分明,对庄内之人没有太多为难,若是你说出来,说不定还会恩仇尽消。”丫鬟苦口婆心地劝道。
苏榕边吃边听她说话。看来原主没有亲人了,还与那霍公子有仇。她何尝不想拿出来,关键是得拿的出来啊。当下也不做声,只静静听她说。
等用完饭,苏榕想了一下才问:“你叫甚么名字?”
那丫鬟惊讶道:“姑娘你不记得我名字了?”
苏榕点头认真道:“我也不知为何,有许多事不太记得了。”
丫鬟面上有些疑色,低头想了一下:恐怕是突遭变故伤了心神,再加上昨夜被折磨了许久……
“奴婢叫巧香,是你的贴身丫鬟。”
苏榕点头,想了想决定问关于庄内之事,虽然有可能会引起怀疑,但顾不了许多了,若是不问她甚么也不知道,像睁眼瞎一样,对她很不利。
巧香很吃惊,见苏榕连庄内之事一概不知,又细细看了她的神色,才慢慢说给她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