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被人看重的公府重孙,到底也依旧是那个骨子里透着骄傲的火凤凰。
花厅里头依旧喧嚣,胤礽坐的位子不起眼,也无人扰他,他乐得清闲,自顾自地吃着东西,目光不经意地四处掠过,看这雕栏画栋,金碧辉煌的布置,再看这人声鼎沸,热闹非常的场景,便忍不住暗自撇嘴,这荣国府金孙的生辰宴,倒是比他这个皇太子当年千秋,却也不遑多让。
当然那也是因为,皇太子的生日是元皇后的祭日,便是从不曾如此热闹而已。
吃了个七分饱,想起李纨交代过的要给他宝二叔敬酒,虽然胤礽是打心眼里不乐意,却也不想让这个对他算是很不错的女人为难,瞅着贾宝玉身边围着的姑娘少了些,这才拎了杯子走上了前去。
贾宝玉一直在逗弄那笼子里的鸟儿,胤礽的酒杯已经举到了他面前,才终于是分了些注意力过来,眉开眼笑地举杯,就与他喝了。
胤礽心中好笑,若非这七彩的鸟儿,他倒是不能得了这位二叔的青睐了。
贾宝玉一向喜与姐姐妹妹们寻欢作乐,对府中兄弟子侄多是不大搭理,平日里见了胤礽也就是贾兰他这个嫡亲的侄子也说不上两句话,这会儿倒是热情,喝过酒又提议道:“这鸟儿稀奇,我就这么收下了也不大好意思,不如明日你寻个时候去我屋里挑件东西,就当我回你的礼吧。”
“那便谢过二叔了。”胤礽也不跟他客气,贾宝玉屋里的好东西比他那多得多,既然对方乐意给,他更没有不收之理。
生日宴还没结束,乏了的贾母和王夫人便回去歇息了,贾宝玉与一群姑娘在行行酒令,似乎完全没把男女七岁不同席的规矩当回事,胤礽看了一眼,没半点兴致提脚就回了去。
李纨被王夫人给叫了走,讲了有小半个时辰的话才回来,胤礽见她脸上神色不大好,便命了贴身伺候的小厮容二去外打听。
容二很快便来回了话:“昨日宝二爷因不念书被二老爷数落了一回,说是玩物丧志,太太不高兴,今个儿借着您给宝二爷送这礼的事,便责了珠大奶奶,意思似是说您这礼送得不好,被二老爷看到,又该罚宝二爷了。”
原来是这样,胤礽撇了撇嘴,这老女人摆明了在借题发挥,他就算不送那东西,贾宝玉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也是个玩物丧志的德行,倒不过王夫人是被赵姨娘逮着机会取笑了,心里不痛快,不好发作就只能掉过头来找李纨撒气罢了。
李纨在命丫头们收拾明日要穿的衣裳,方才的那点失态已经很好地掩了去,胤礽看着心里不大是滋味,说到底还是他给这个可怜的女人添麻烦了。
“娘。”走上前去,胤礽攀住了李纨的手,放软了声音喊她。
李纨冲他笑了笑,吩咐道:“兰儿今晚也早些睡吧,明日一大早的就要出门,可万不能起晚了。”
“哦,我知道的。”
胤礽先前在花厅里也听贾母提了,明日贾府将要发生一件大事和一件小事。
大事是,皇帝新收了一民间义女做格格要带去天坛祭天,荣国府和宁国府上下因着国公的名头得了荣幸前去观礼。
小事是,贾母远嫁的女儿,姑奶奶贾敏家的姑娘和少爷,从扬州来京里省亲,要在荣国府里小住半月。
胤礽对这些都不关心,应过李纨之后,就不做多想,自去睡了。
2野格格祭天凑热闹
寅时过后,胤礽就在丫环和小厮的伺候下起了身,他房里的人不比外头那些,起先也调皮还没多大规矩,后来被胤礽教训过几次就老实了,胤礽对此很满意,做奴才的就该有个奴才样,都像贾宝玉那样,被下人指着鼻子骂,那算是个什么事儿?
洗漱过后,胤礽吩咐容二:“去宝二爷那里说一声,说我一会儿就过去。”
容二闻言为难道:
“宝二爷这会儿怕是还没起吧。”
“也差不多了,今日要出门,他偷不得懒。”胤礽心说这平常人家的少爷倒是日子过得真潇洒,终日饮酒作诗醉生梦死,倒不似他当年,每日亥时睡,寅时起,少时念书,后来周旋朝事,攻心算计,终日不得清闲。
真要说闲暇,也就只是最后那被囚于高墙之内的十几年了,只是那样的日子几乎便是要将他逼疯。
闭了闭眼睛,甩去脑子里的那些糟心事,胤礽提脚出了门,便去了贾宝玉屋里。
贾宝玉睡眼惺忪,显然也是刚起,正坐在梳妆台前,身后站了个身段窈窕面容姣好的丫环在给他梳头。
胤礽上前去问过安,贾宝玉转头冲他笑:“兰儿可是起得好早,倒叫我羞愧了。”
“昨日睡得早,不如二叔跟丫头们玩得晚。”
贾宝玉没听出胤礽话里的嘲讽之意,兴高采烈地拉着他在屋子里四处转了转,又指着那挂在屋檐子下的鸟笼子跟他道:“我一晚上光顾着看这个了,几乎都没怎么睡,这鸟儿不但长得好,声音也怪好听的。”
胤礽笑了笑:“二叔喜欢就好。”
“昨个儿说过的,我不能白拿了你这么有趣的玩意,得回个礼给你,你便随意挑吧,挑中了的我都给你。”
胤礽也不客气推辞,四处瞧了瞧,贾宝玉屋里的好东西确实多,大都是贾母和王夫人赏的,不过再好的东西胤礽上辈子都见得多了,这些便也难得入得了眼,看了一圈,他收回目光,掠过屋子里四个桃红柳腮,各有千秋的丫环,心说贾宝玉屋子里最好的怕就是这四个比别处的要漂亮得多的丫头了。
于是便起了捉弄了心思,指着其中最漂亮的一个,对那贾宝玉道:“我要她。”
贾宝玉一愣,还没来得及开口,倒是那被胤礽点名的丫环柳眉倒竖,不客气地驳道:“我是老太太送给宝玉的,没有老太太开口,谁人都不能将我讨走,宝玉也不能将我给送出去!”
其余三个纷纷附和,胤礽并不理她们,只是眼里闪动着促狭,看着贾宝玉,方才可是你自己让我随便挑的,这会儿倒是看看你要怎么下这个台。
贾宝玉满脸为难,吞吞吐吐道:“晴雯在我这里待惯了的,又是老太太给的,这个实有不便……除了她们四个,兰儿另挑其他的,无论是什么物事,都没有不给之理。”
“真的什么都能给?”胤礽拖长了声音,目光在贾宝玉x_io_ng前挂着的那块命玉上转了一圈,直看得那叫晴雯的丫头又要开口斥人,才收了目光,下颚随意一点桌案:“就这套文房四宝吧。”
贾宝玉房里的丫头虽然漂亮,但太没规矩,直叫胤礽倒胃口,说那些无非是想逗逗贾宝玉,实则对她们压根就没兴趣,至于他那块打娘胎里出来的玉,胤礽只是有些好奇,本想再逗逗他,转念一想转头话传到老太太和王夫人耳朵里去,李纨又要受罪,到底便也算了。
那文房四宝虽然是二老爷贾政才赏下勉励贾宝玉好生念书用的,如今听闻胤礽想要,贾宝玉倒是乐得双手奉上,反正,他原本也就不爱念书。
辰时过后,胤礽随着李纨出府上了马车,跟在贾母,王夫人等人的车后往天坛而去。
贾母和王夫人几个有诰命册封在身的穿了正式的朝服与一众命妇站了一块,贾家其他人是没这个福分去观礼的却是差了钱打点了,在外围处远远瞧上一眼,便算是沾了光。
胤礽靠在马车边打着哈欠,听着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