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凄迷,夜色沉郁。
止戈阁一楼书_F_里,商殷没有掌灯。
他单手撑头,斜斜坐在圈椅书案后,厚重的暗影打在他身上,除却能看清线条紧绷的下颌,其余皆是一片晦暗。
不多时,长随方圆进来,他轻手轻脚近前,拱手小声回禀道:“大人,大夫人已经睡下了,不闹了。”
商殷没有说话,方圆顿了顿又说:“大人,御医说大夫人如今心智如稚子,受不得惊吓,最好是送大夫人回娘家,让姜家人来看顾。”
商殷仍旧不吭声,方圆一脸复杂。
谁能想到,好好的大夫人,磕到头,竟是就忘了诸多前尘旧事。
她甚至,不相信自己已经嫁过了人,只认为是商家绑了她,不让她见姜家人。
良久,就在方圆以为商殷小憩过去之际,他听闻一声问——
“御医可有说,姜宓是在假装?”
方圆愣了下:“大人,这种事装的出来?大夫人她好端端的为何要这般?”
商殷与夜色里闭眼,稍后又睁眼:“那当然是,想离开商家。”
方圆觉得难以置信,他摇头不太认同的道:“大人,小的以为大夫人不是那样的人,大夫人素来和善,胆子又小,哪里是能gān出那样事来的。”
闻言,商殷zhui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
看看,她那样的心机兔子,骗的人可不少。
方圆稍后又疑惑不解的说:“况且,大公子不是给了和离文书么?大夫人若是想离开商家,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毕竟大夏不兴_G_F_守节那tao。”
商殷眸色微闪:“我撕了。”
方圆讶然:“大人,你撕大夫人的和离文书作甚?”
商殷放下手,屈指摩挲着扶手:“你就没想过,为何商珥不直接把文书给姜宓,反而是要给我?”
方圆还真没想过这茬,如今经提醒,他心里反倒生了微末古怪。
商殷似乎冷笑了声:“活人永远争不过死人。”
方圆更懵了,这争什么争?
商殷继续说:“商珥心知肚明,我不会容姜宓离开,却偏要当着她的面拿出和离文书,临死了也要争姜宓心里的一席之地**”
还顺带让他去做撕毁和离文书的恶人,让姜宓怨怼他。
姜宓越是怨怼,就越是会去回忆商珥死之前的善解人意,日复一日,不断的去回忆不断的去美化。
再是对比他这个活人,他自然是永远都比不过死了的商珥。
同胞兄弟,他再是明白商珥心思不过。
诚如商珥所料,再纵观做过的那些梦,他确信自己,是不允许姜宓离开的,哪怕她恨他。
他总有一种直觉,若是心软放了她,往后余生,就再抓不回来了。
想到此处,他冷静自若的下令道:“找个擅隐藏的银蛇暗卫,每日监察姜宓回禀。”
方圆表情一震,赶紧低头应下:“小的这就去安排。”
商殷指尖点着扶手,俊美的面容在黑夜里,既是薄凉无情,又是寡淡漠然。
他不信她会忘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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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宓一觉醒来,外头天光大亮。
头还晕乎乎的,额角的伤口撕扯般的疼,她抱着锦衾,一大早就眼泪汪汪的。
青姑端来汤药和蜜饯,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上咧出个勉qiáng的笑容。
她道:“大夫人,该用药了。”
姜宓委屈巴巴地望着她:“宓宓头好疼,青姑姑你帮宓宓呼呼好不好?”
青姑心里软了几分,她放下汤药坐chuáng沿:“好,青姑帮大夫人呼呼,呼呼就不疼了。”
她当真凑过去,小心翼翼chuī了chuī。
姜宓得到微末安慰,噘着粉唇问:“青姑姑,我大哥什么时候来接我?宓宓想回家了,宓宓想二妹妹了。”
青姑不晓得如何回答,只得唬弄道:“快了,老奴去跟大人回禀一声,大人若是同意,姜大人就来接您。”
姜宓想起昨晚上见过的,右眉断生的青年,虽是面容俊美,但浑身冷肃,她瞧着就害怕。
青姑诱哄着姜宓用了汤药,又喂了她一颗蜜饯。
姜宓贪zhui,用了一颗蜜饯后,分明还想吃,但脸皮薄不敢开口,只得偷偷摸摸看上一眼又一眼。
青姑好笑,又取了三颗蜜饯:“不能再多了,吃了坏牙,大夫人最后三颗哦?”
姜宓高兴了,她弯着眉眼,不断点头,生怕蜜饯被人夺了,三颗蜜饯一gu脑地塞zhui里,将两边腮帮子塞的来鼓鼓的,活nengneng像一只藏食儿的小兔子。
她这样稚气,行事带着孩子的*气,那张无害的小脸,腼腆害羞,真真让人心头发软。
青姑伺候姜宓梳洗:“大夫人,今日天气尚好,可要去凤凰林逛逛?”
姜宓好奇,她往窗牖边看了看:“我可以去吗?我会不会在凤凰林里等到大哥来?”
青姑摇头:“姜大人什么时候来,老奴不知道。”
姜宓失望了,她绞着手指头乖乖地应了声,抬眼就看到青姑帮她绾的妇人髻。
她不gān了,挥手将发髻散了,嚷着:“青姑姑错了,宓宓不梳这种发髻,宓宓喜欢朝云近香髻哦。”
青姑为难,姜宓就开始闹腾,宁可捂着脑袋,也不绾发。
青姑无法,只得依她绾了个雅致俏皮的朝云近香髻,并在髻上钗白玉兰花簪。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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