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殷青绢回来了,场面才重新热络起来。姚妮闻到饭菜的香味儿,肚子不由自主地咕噜了一声,看到大家都向她看过来,不由红了脸。几个人也不说话,只有殷公子一点头,殷红绫便热情地请姚妮用餐,语气却稍有为难:“姚姑娘是回房里用,还是……”
姚妮大大出了一口气:“我还是回去用吧。”说话也不由自主用了“用”字。宅性本缩,哪怕在学校图书馆里,如果旁边是个男生,她都要犹豫一下要不要过去坐,何况是吃饭?!以她近来经常捧着个碗对着电脑吃饭的状态来说,显然吃相不够优雅。而且殷红绫的口气里也略有些纠结,这一点,智商全开的姚妮还是听出来了。
殷公子笑道:“青绢,便把姚姑娘的饭食送到姑娘房里。”
姚妮一看,应声的是那个穿青色衣服的少女,与小红、小绿年纪相仿,衣服样式也差不多,衫子上绣的是梅花。琼鼻樱口,眉毛的形状修得和小红、小绿一样,眉眼十分柔和。姚妮觉得青绢这个名字略隔耳熟,一想,自己的衣服不就是穿的她的么?见她动了,姚妮也连忙起来,客气地朝殷公子道了声谢,小步走了出去,殷红绫已起身跟了过去:“我去服侍姚姑娘。”
姚妮吓了一跳,“服侍”两个字听到耳朵里略别扭啊!姚妮有点勉qiáng地笑了:“那个,有劳了。你们要是忙,我自己吃也没关系的。”
殷公子道:“这怎么是待客的道理呢?”姚妮差点被他的笑容闪瞎一双狗眼,默默转头。奔逃!
殷红绫说是服侍就是服侍,摆了菜碟,又给姚妮盛饭。殷青绢也不曾离开,听着殷红绫说:“这些都是青绢做的哦,她善庖厨,姚姑娘尝尝合不合口。”
姚妮被人看着吃饭,有点不自在,不过这粥熬得十分可口,又配着几道小菜,有腌的小酱菜,有咸蛋,有小鱼gān,还有凉拌的芹菜等等。她饿极了,早起喝了一杯水,肠胃都润开了,就着小菜连喝两碗粥。幸亏记起这不是她自己家,连忙放下了碗,不好意思地说:“嘿,有点饿了。”
殷青绢不禁莞尔:“姑娘喜欢就好。”
殷红绫笑道:“姑娘真是与她投缘了。我们公子的饭食都是经她的手,像我们,想吃还要求她呢。”
姚妮十分不好意思,硬憋出一句话来:“那你们怎么吃呢?”殷红绫笑得更欢:“我们只好吃厨娘做的了。”殷青绢轻声道:“姑娘别听她胡说,我自己也吃厨娘做的呢。小红就是这样。”
殷红绫走出房外,不一会儿又回来了,领着个中年妇女,一身灰褐布衣,头发梳得gāngān净净,来收了碗筷。姚妮有心问她们一些事情,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好说:“你们吃过早饭了吗?”
殷红绫道:“我们轮换着吃饭,等小绿和小白来换我们。”原本她们四个人应该是服侍殷公子完饭再轮换吃饭的,现在多了个姚妮,换班就要略麻烦一些,只是这些却不用告诉姚妮。
她大概就是那一类“自来熟”的人,即使是姚妮这样的jiāo际废柴,也被她感染了,忍不住发声:“小白?”殷红绫笑道:“是啊,小白,我是小红,她是小青,还有个小绿,剩下的自然是小白了。”
姚妮听着小白,心里闷笑,听到小青,又是一囧。殷青绢见姚妮一脸迷茫,对姚妮道:“姑娘听她这张嘴!我们四个,都是夫人选来自幼服侍公子的,为着方便辨认,就一总起的名儿。她叫红绫,自然就是小红了。”
姚妮脱口而出:“原来小红不是本名啊?我说呢,要是大名,也太简陋了。”
殷红绫笑道:“我们小丫环,有什么简陋的?”姚妮道:“别的丫环这么叫也就罢了,你这样漂亮的,再这么叫就可惜了。”
没错!宅就是这样,生疏的时候嘴巴咬得比蚌还紧,熟了之后就喜欢调戏基友。虽然姚妮和殷红绫相识不到两天,奈何殷红绫热情又漂亮,不让人觉得有距离感,她个呆宅也就觉得与人家亲近了,开始调戏起人家来了。
殷红绫掩口一笑,姚妮又问:“那小绿叫什么?”殷红绫只笑不回答,拿手推殷青绢,殷青绢道:“她叫绿绡,小白叫素纨,我的名儿姑娘已经知道啦,叫青绢。我们都随着主人家姓,姓殷。”
姚妮一拍手:“这才像美人的名字呢。”说得殷青绢也不好意思起来了。两个人心里都有些开心,被人这样称赞,确实是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殷红绫笑够了,脸颊上还带着点粉红色,问姚妮:“姚姑娘曾说,祖上是隐居高人,想知道如今情势?”
姚妮猛点头:“嗯嗯。”心想,他们真是好人啊!原来古人真的是很善良!
她根本不知道,她受这样的优待,完全是这主仆几人趁她昏睡的时候讨论过了的结果……
——————————我是揭秘分割线,主角那呆货不知道———————
殷公子的房间无疑是整艘船上最大、最舒适的房间,比姚妮现住的房间大了两倍,窗户也多了好几扇。除了标配的chuáng、桌、屏风、椅子、凳子、柜子,还有张坐榻,上面一张小矮桌子。本来这桌子应该放张棋盘的,现在却放着从姚妮身上卸下来的衣物、首饰。殷公子捏着把折扇站在榻前,几个侍女散立身侧。
捞她的水手没敢摸她带的东西,虽然看着新奇,却没有下手。照着海上规矩,如果姚妮活了,身有余财,需要酬谢他们;没有余财,他们也会帮忙安置。不贪这小便宜,是怕她忽然死了,夜里找他们索要回来,按照规矩,如果她死了,她的遗产用来办个简单的丧事之后,剩下的捞她出水的人可以分一半,另一半暂时代为保管,防止有亲属来找。
海里行船,本来就迷信各种说法,避如吃鱼不能翻面、吃完饭的筷子不能横放在碗口上一类。所以上自船老大、下至船工水手,也没暂时没有下手。海上迷信多,怪谈也多,不像陆地上遇着个孤身子女容易动歹念,生怕她是什么妖怪变的,会出怪事。
人既然是殷公子让救的,又要安置她,姚妮的东西自然就归了他来处置。船老大屁也不敢放一个,约束着船工不许说闲话,只管由着殷公子一行人处置,只盼有事也去找殷公子,不要找他!就没见着出海带女人的!下次给再多钱,也不接这样的活计了!
如果姚妮知道那位客客气气的殷公子连她脱下来的内衣都看过,不知道会是一副什么表情。本来这内衣是不应该让殷公子看到的,以免显得不庄重。但是谁叫bra样式太奇怪了呢?风bào里拣了奇怪的人,稍微慎重一点的人,都要分析一下吧?殷绿绡不敢怠,把东西都呈了上来。
四个侍女都是一脸通红,这是什么胸衣啊?还有小内内,也太小了吧?还三角形的!与这两件闪瞎了主仆几人的眼睛的内衣比起来,牛仔裤、t恤衫简直是太保守了有木有?!!!
殷公子扫了两眼衣物,就挪开了眼睛,拿起贝壳状的小镜子,清晰的倒影吓了他一跳,差点失手摔了镜子。殷红绫道:“公子小心,那个镜子真是又亮又清楚,脸上毫毛都照得一清二楚,恐怕宫里娘娘都没有呢。”
殷公子点点头,又看钥匙,也是很jīng致,再挑起水晶手链,殷素纨开口道:“是水晶无误,难得磨得颗粒一样大,连边角都是一样的,白的常见,透粉色的却少。”殷公子道:“镯子呢?”殷素纨道:“成色极好。手上还有个指环,不好取下,花纹已经拓下来的,特别jīng致。”
殷绿绡道:“手上有些茧,像是笔茧。皮肤很嫩,不像是做粗活的。人很白,像是养在深闺的。体虚,没有内力,也不像有武功的样子。像是累了很久,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经历过耗神的事情。”
殷公子再看用殷青绢,殷青绢一点头,道:“不像是一般人家出来的,能教女孩子读书认字,就不是一般人家。又有这些罕见的宝物,单这镜子,就是有市无价。来历恐怕不凡的。”
殷公子再看殷素纨,殷素纨赞同道:“衣裳上的针脚统统是一般细密的,这等针线上的功夫,非但我等有所不及,便是最好的裁缝,也是不如的。她家里,必能养成至少一个好裁缝。除非她自己针线就很好,或许亲戚里有肯为她做这一身衣裳的。依婢子看,有这等手艺的,怕是轻易不会出手。衣裳样式简单,许是风俗不同。”
殷素纨所说,正合殷公子心思,人的衣裳样式能变,内里的活计却是实打实的。人的身世能编造,生长的印迹却骗不了人,更有一些奇物为证,可见这落水的女子来历不凡。右手拿扇子打着左手心:“既然这样,就不要轻慢了。能问着她家在何处,我便亲自送她一趟又如何?也许能结jiāo些奇人也不一定。”